聶淵沒有如以前一樣說不能透露，他沉聲道：“好，比起我說給你聽，我更希望你能自己看。”
喬麥問：“沒有那些長老貓們反對了嗎？我記得有位長老好像還覺得你告訴我會有什麼危險……”
“沒錯。但是現在，他們覺得你是最有可能解決我族困境的人。”聶淵跳上牀，過沉的重量讓喬麥的身體都跟着在牀墊上彈了彈。
她擡起一隻手護在身前，另一隻手想抓點防身武器，卻只抓到蕎麥枕頭。
“別怕。”聶淵的圓腦袋湊近她，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會很快就回來，就像上一次我們在容鎮時一樣。”
喬麥睜大眼，還沒來得及說一句疑問的話，眼前便閃過一陣白光。
下一秒，她跌坐在溼潤的土地上，眼前是鬱鬱蔥蔥的一片森林。一條毛毛蟲緩慢地爬過她面前的土堆，色彩鮮豔的身體讓喬麥立刻蹦起來，跳得離它三丈遠。
喬麥整理現有的訊息：這次和上次不同，是聶淵主動送她到異時空來的。聶淵既然說要讓她親眼看，那這裏肯定是過去的時空，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會很快見到聶淵。
想通這一點，喬麥心裏的恐慌減少了些許，開始尋找森林裏的水源。
她一邊走，一邊細細凝聽。隱隱約約有潺潺水聲從遠處傳來，還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她停住腳步，挑了棵可以環抱的粗壯樹木，躲在聲音來處的反方向。
“希望這棵人蔘可以讓小蠻好起來。”
又是讓喬麥費解的古代口音，她大概能猜到這羣人是要給誰治病，可還沒等她看到他們的身影，一道閃電般的黑影便從樹上降落到她身前。
那是一頭獅子般的猛獸，雙眼呈深棕色，白毛虯結，獸口朝她吐出人言：“你是誰？人類？你竟膽敢入侵我們獸族的領土……”
獸族？喬麥意識到，古代的環境和現代不同，聶淵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展現他的神異之處。
於是她淡定道：“我是人類，不過我認識你們族長。”
獅子懷疑地湊近，碩大的鼻子在她臉側嗅聞：“真的麼？唔，你身上的確有族長的味道，奇了怪了。”
其他野獸漫步着湊近過來，這其中有的長得像老虎，有的像獅子，有的像貓，甚至還有像哈士奇的。
“喔，她身上真的有族長的味道！”一隻比其他獸類都嬌小的類貓動物跳到了樹上，朝她俯視過來。
二哈狀的野獸煩躁地搖着尾巴：“不止如此，她本身的氣味也很好聞，我感覺我的易感期要到了。”
喬麥面前的獅形獸趕緊跳到族人們面前穩住場面：“冷靜，冷靜，她是族長的人，我們必須送她回部落！”
騷動的獸羣慢慢平靜下來，獅形獸彎下前腿，朝喬麥低下頭，說：“請坐到我的背上，我帶你回部落。”
途中，喬麥通過攀談得知他們部落如今有一百多頭獸，他們都聚集在森林邊緣的一塊平地裏。
“以前不是沒有人類主動獻上門來，不過都被族長扔出去了。”獅形獸嘿嘿一笑，“希望你能撐久一些。”
他們飛奔回獸族部落，喬麥看見一大片茅草屋矗立在河岸邊。看到這建築技術，她判斷這個時代一定相當早。
獅形獸把她放到一座茅草屋前，讓她稍等。過了一會兒，一個只用斑紋獸皮裹住重點部位，軀幹和腿都精壯裸露的男子走出茅草屋。
“你好，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大力，是族長最信任的助手。”
旁邊的另一座茅草屋裏走出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穿得也十分清涼，身材火辣。
“哈哈，大力，你在欺負人家小妹妹初來乍到嗎？你才一百歲，如何能當得起族長最信任的助手？”
大力的臉脹得通紅：“誰跟你掰扯這個，我要去看小蠻了！”
他轉身朝茅屋羣的中央跑去，喬麥踮起腳，遠遠能看到比其他茅屋高出許多的房頂，而且是好幾間屋子連在一起。
“那是族長的房子。”女人道，“我叫小草，剛纔遇到你的時候，跳到樹上看你的那一隻就是我。”
喬麥不動聲色地打探道：“這麼說，你們都能變成人？”
小草爽朗笑道：“差不多吧，幼崽還不行。走，我帶你去見族長。”
兩人穿過茅屋林立的部落，可以看到這片開放式的格局給不同的區域留下了入口，有通往河道的捷徑，通往森林的入口，還有……喬麥站在兩間茅屋中間的空地，充滿困惑地退後了幾步。
只見房屋背後幾米遠的地方，跪着一羣同樣獸皮裹身，但已經有上衣和下褲的人。
小草隨意看了一眼，繼續帶着她往前走：“哦，不用在意，他們是那座山背後的人族，最近森林裏有一頭兇獸肆虐，他們來祈求族長幫助他們解決。”
“他們知道你們的獸形？”
“是的，偶爾我們會去人族的聚集地交換一些物資。”
喬麥點點頭，看來神話故事並不全都是杜撰，他們廈國人的老祖宗在古代真的和“妖”一起生活過。
部落中央的茅屋羣前圍着一羣人，他們憂心忡忡地站在其中一扇門前，還有一些維持獸形的獸族混跡其中。
“看起來她是撐不下去了。”
“連族長都沒辦法，人蔘應該也是救不了小蠻的。”
族人們唉聲嘆氣，而最前面靠在門上的大力已經痛哭起來。
小草氣勢洶洶地衝上去，揪住大力的衣領：“哭什麼哭？你這是存心給小蠻找不開心嗎？”
“我沒有。”大力狠狠抹了把臉，嘴角牽起一抹難看的笑，“小蠻一定能好起來，我這就去給她摘點甜果。”
他靠着的那扇門忽然打開，赤着身子的聶淵走出來，一張臉繃得死緊，如鷹隼般的銳利目光掃過等待的衆人。
然後，他的視線落到了喬麥身上。
“這個穿着古怪的女人是誰？”
獸族們齊刷刷朝喬麥看過來。她正好把這些人的面容都掃過一遍，發現他們之中沒有一人出席了聶淵帶她去過的家族聚會。
看來聶淵的族人和他不同，壽命會受到限制。
小草畏懼地低頭解釋道：“族長，我們在森林裏發現了她。她說認識你，而且身上有你的氣味，所以我們就把她帶了過來。”
喬麥後知後覺地提心吊膽，她從周圍獸族虎視眈眈的目光中讀出，如果聶淵說一句“不認識”，他們會撲上來把自己撕碎。
聶淵定定地注視了她一會兒，不置可否，說：“大力，你進去看看小蠻吧。”
“謝謝族長！”
大男孩走進門內，聶淵讓大家都散去，拒絕回答有關小蠻病情的問題。小草看到族長走過來，立刻跑離喬麥身邊。
“你跟我過來。”聶淵道。
喬麥亦步亦趨地跟着他，粉紅碎花睡衣在路途中被濺到一串泥點：“哎……”
聶淵走到河道分叉口的一條小溪邊，雙臂環在胸前，說：“告訴你的族人，我現在不需要祭品，也沒有心思去幫助他們解決兇獸。”
喬麥困惑地指着自己：“祭品？”
聶淵揚了揚下巴，高傲地說：“上次你們的首領有過這個提議，我已經拒絕過。沒想到他仍然不放棄，還給你穿上……”
他說着，略帶嫌棄地上下掃了一眼喬麥沾上泥點的睡衣，說：“這種奇怪的祭祀服。”
喬麥臉紅道：“這不是祭祀服，這是得體的套裝，相比之下，你的衣服纔是……根本就不算衣服好麼？”
她不是故意要盯着聶淵的身體看，只是那古銅色的皮膚和完美得像雕塑一樣的身材，就像有某種吸力似的，讓人不止眼睛被粘住，手也非常想要放上去摸一摸。
聶淵隨意一掃自己的身體，又盯住她：“你說得沒錯，既然你們族長送你過來，你就該遵從我們的習俗……脫掉。”
“我不是什麼人族送來的祭品！”喬麥掐緊衣領，雙手護住胸前。
“是麼？”聶淵湊近她，低頭嗅聞她的脖頸，“騙人，你身上有我的味道，是你的族人用我的物品繞上去的吧？”
喬麥被那灼熱的氣息侵染，癢癢得直縮脖子：“真、真的不是，我是……我認識未來的你。”
她在大梁朝的時候，對那時的聶淵說過，對方很快就接受了。
“呵。”此時的聶淵卻以嘲諷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說“你接着編”。
喬麥試探問：“你不信？我說的未來，是指還沒發生過的……”
“我知道什麼叫未來。”聶淵不耐煩地打斷她，“雖然你的口音很奇怪，但我還是聽懂了。你是想說什麼，說你是神麼？可以在不同的時間來回？”
喬麥懂了，現在的聶淵還沒有開發出他的神祕能力，所以他不信。
“呃，我沒有這個能力，有這個能力的人是你。”她說。
聶淵面無表情地點頭：“好吧，那還比較合理。現在，跟我回去換衣服。”
喬麥欲哭無淚地被他抓住手臂往中心的茅草屋走，一路上看到不少狂野的身軀。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