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聶淵伸長手臂捏住她的腳踝，看了看傷口，“不過很多族人習慣不穿鞋。不會有誰像你這樣，稍微在地上踩一踩，就被割得腳板上都是傷。”
喬麥無語凝噎：“那是因爲、因爲我走路走得少。”
聶淵贊同地點點頭：“是啊，你就和小蠻一樣。現在，我送你回屋，再去找塊石頭，做你說的墓碑。”
喬麥笨拙地安慰：“嗯，你還可以經常來看她，在她的墓碑前獻花，送祭祀的食物——”
說到“食物”兩個字的時候，她的肚皮就像聽到了什麼指令，急切地咕咕運作。
聶淵那因爲妹妹去世而一直落寞的臉上顯出幾分暖意：“抱歉，忘記給你找喫的了，先給你做喫的。”
原始部族的食物也很粗獷，一鍋肉煮些野菜亂燉成湯，盛到一個大碗裏給喬麥舀着喫。
喬麥實在太餓，根本顧不上挑剔，三兩下抱着喫完。聶淵不知從哪兒抱來一塊石頭，足有一人高，圓滾滾的一團。
喬麥用曬乾的乾淨草葉擦了擦嘴，問：“你們有用來削石頭的工具嗎？”
“工具？”聶淵搖搖頭，說，“我都用手。”
話語落下，他比了個手刀的姿勢，輕描淡寫地往下一削，圓石立刻多出一個刀削斧鑿般的橫截面，多餘的石料倒在一旁。
這一手宛如武林高手般的空手白刃讓喬麥驚得碗都拿不穩了。
聶淵瞥一眼她的表情，用一種謎之驕傲的語氣說：“這不算什麼，你好好喫東西。”
喬麥一邊喫一邊想，看來現代的聶淵對她還是留了一手的。
石頭很快被聶淵的手刀切成了方方正正的石碑，他在上面刻下小蠻的名字，字體彎彎曲曲，應該是象形文字。喬麥看他動身要走，放下被喫得一乾二淨的海碗，想要跟着。
“你別來。”聶淵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一圈，“等衣服做好再說。”
喬麥低頭，看向自己被獸皮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她已經把這間族長房間裏能用的獸皮全都利用起來了，除了手臂和小腿外，其他地方都遮得好好的。
“這和你們族人比起來已經……”
她話沒說完，聶淵已經扛着石碑出門了。
喬麥鬱悶地把找到茅草屋留的小窗，把木板支起來，望向窗外。
白日裏的獸族部落有零星的族人往來閒聊或者交換物資，由於族長的房屋在部落的中心，他們時常經過門前，看見在窗前探出頭的喬麥，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是那個人族送來的祭品！”
“人族的手可真巧，昨日她穿來的衣服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柔軟又方便。”
“她長得可真白啊，就和小蠻一樣。”
正當喬麥被圍觀得有些尷尬時，昨日見過的小草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面前。
字面意義上的，完全沒有任何間隔的，忽然閃現。
喬麥捂着心口問：“小草，你是怎麼……怎麼出現的？從屋頂上跳下來嗎？不對啊，我連跳這個動作都沒看到。”
小草神祕一笑：“你當然看不見啦，這是我的特殊能力。”
是說瞬間移動嗎？
喬麥的貓崽子們都沒有這個能力，她新奇地追問：“你最遠能瞬移到哪兒？會有危險嗎？比如落下胳膊腿兒什麼的……哦對對，還有，你能帶着別人一起瞬移嗎？”
小草被她的連環發問搞暈了頭，雙手直搖，說：“一個個來，最遠的話，大概從村頭到村尾，沒遇到過什麼危險，可以帶人，不過只能帶得動女孩子。”
“真厲害。”喬麥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你們族人都有類似的能力嗎？”
小草點頭：“差不多吧，不過大家的能力多多少少都有差異，有人可以預知，有人力大無窮，甚至還有人身上總散發出香氣……”
喬麥又小心翼翼地問：“包括小蠻，也有奇特的能力？”
小草的眼神黯淡下來：“也許曾經有吧，我不知道。她是族長的妹妹，出生比我們早太多，等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終日躺在病牀上的模樣了。”
喬麥若有所思地說：“也就是說，她是除了你們族長以外，活得最長的人。那她的離去是因爲？”
“都怪那個該死的冷冰！”小草露出憤恨至極的表情，“如果不是他趁着族長遠征，篡改了我們的記憶，我們不可能任由他接近小蠻……”
“小草！”
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在小草身後響起，她渾身一僵，雙手垂在身前，緊張地絞到一起，轉身低頭：“木爺爺。”
“你怎麼能把我族的事告訴外人知曉？”
小草微弱地辯解：“可她已經是族長的人了。”
“那也該族長來告訴她，不該你說。”木爺爺嚴厲地說，“你要麼去打獵，要麼回家帶弟弟妹妹，不要在這兒與她接觸。”
小草有些不服氣，卻不敢說什麼，喏喏答應下來。
她走開後，那位木爺爺仍然站在原地，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讓喬麥想起了她的二哈貓，不過要更恐怖一點。
“不要打聽不該你知道的事情。”木爺爺說，“這一族的祕密，不是你能觸及的。”
聶淵提着一個包袱進屋時，喬麥正坐在石桌旁生悶氣。
“你在想什麼？”他單刀直入地問。
喬麥知道他現在還是個大老粗，可未來的聶淵不是。如果他費盡心思把自己送過來，就意味着他認爲自己可以在這裏找到獸族的祕密答案。
可很明顯，這個時代的長老和那個時代一樣，對她都不信任。那她要怎麼才能搞清楚真相？
聶淵見她不回答，又煩躁地問：“你到底在想什麼？不要不說話，我不喜歡你這樣。”
喬麥下巴一痛，她被迫和聶淵對視，從那雙眼睛裏，她看到的是純然的緊張。
“也許……”她喃喃道，“我應該問你。”
聶淵聽她原來是有這個訴求，把包袱一放，往她對面的石凳上一坐，不大耐煩地說：“你要問什麼，快問。”
喬麥一狠心，一咬牙，說：“我想知道你們族——”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逐漸減弱，很沒底氣地續道：“你們族的……就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祕密。當然，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會做什麼的。求你不要殺我。”
小命面前，真相事小，安全事大。
“你想知道我族的祕密？”聶淵沉沉問。
喬麥“呃”了一聲：“我忽然覺得，其實知不知道，也沒那麼重要……”
“你跟我來。”他忽然站起身，把包袱打開，東西整個抖出來。裏面裝的似乎是一件長袍，有可供露出雙手的袖口，而且下襬非常長。
“出門前，你先換上這個。”
喬麥把長袍抖開，往身上比了比，無辜地說：“好像有點大。”
聶淵振振有詞道：“大總比小要好，穿上。”
喬麥掃視一圈這一覽無餘的屋子，想找個更衣的地方都沒。聶淵看出她的躊躇，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在乎這些幹什麼？快換。”
喬麥在心裏吐槽：不，我和你啥也沒發生。
可想起聶淵那恐怖的手刀，她不敢託大，乖乖把衣服換上。腦袋從衣領裏鑽出來之後，她抖了抖宛如水蛇般的兩袖，擡起手臂對聶淵說：“我的手伸不出來。”
“不用伸出來，要幹什麼我幫你。”聶淵理所當然道。
喬麥又試着走了兩步，每次步子稍微邁大一些，都會被長長的衣襬絆住，險些摔個狗啃泥。
她欲哭無淚道：“我也走不動。”
感覺自己身上像被套了個大麻袋，又醜又不方便。
聶淵把她橫抱到身前，蠻橫無理地說：“你也不用走路。”
行吧，你是魔鬼，你最大。
喬麥覺得自己連頭都不用露出來了，因爲被聶淵這樣抱着走在部落裏，實在是太過丟人。
她把臉埋在聶淵懷裏，假裝自己睡着了。可小道上來來往往的族人好似把目光黏在了她身上，她甚至能聽到衆人驚訝的抽氣聲。
“族長，這！”聽聲音，是剛纔的木爺爺。他不太贊同地追在聶淵身後：“族長，她是人族的祭品，你不該對他這樣寵愛。如果她知道得太過，會給我族帶來災難的。”
“我會看好她。”就像聶淵對喬麥宣示的那樣，他強勢地對木爺爺說，“她是我的人。”
木爺爺長嘆一口氣，悠悠道：“族長的決定，我們無法反對。祝你們順遂。”
喬麥不敢相信，剛纔還這麼強硬的木爺爺，居然因爲聶淵一句不着調的宣言就妥協了？說好的長老呢！
就算聶淵長生的超能力再逆天，也不至於這麼寵他吧？活了這麼多年，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說不定就是因爲他心智成熟得比別人慢很多，老天爺才讓他活這麼長。
這樣的話，仔細算起來，聶淵雖看着年輕，卻是木爺爺的長輩。沒想到原始人也會尊老愛幼……
“你在想什麼？兩眼亂轉，跟狐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