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真沒事兒……”
“嗯哼。”喬麥不置可否，哼出的鼻音裏卻充滿了不信任。
喬緬扶額，他預感這事兒大約瞞不了媽媽多久，百密必有一疏，媽媽的能力真的很可怕。
很快，聶崇之正式成爲北都市科大附屬中學的一名學生，因爲他迅速長大的事情太聳人聽聞，還特地改了個名再入學，好在所有學校對高三生都挺保護的，聶崇之的事沒有被任何狗仔知道，他得以安心讀書。
而在喬麥幫自家兒子處理入學事宜的過程中，她直接翹班，根本沒有去常衡集團。
這一天天的，以往強烈對喬麥表示支持的員工們也動搖起來。
“難道就連喬總監都沒辦法了？”
“要不咱們還是趕緊走吧，現在找下家的話，那幾家剛開始做VR換衣的應該都缺人呢。”
員工產生這個想法其實也無可厚非，人往高處走，人家競爭公司開大價錢挖人，現在不去纔是傻。
人力資源總監把辦公系統裏一長串的離職申請列表給常一寧看，常一寧看完，想也沒想就說：“讓他們都走吧，我們不強求。”
聽到這話，人力資源總監忍不住了：“常總，咱們是已經有辦法啦？”
常一寧笑了笑，擡頭覷他：“怎麼，你也急着決定走不走？”
“我絕對跟公司一條心！”人力資源總監堅定地表了決心，然後賠笑道，“我這不是替大家擔心嘛。”
“那你放心吧。”常一寧也沒多說，擺擺手讓他出去。人力資源總監品了品味兒，大手一簽，批准了所有離職的申請。
當天，去IT中心還電腦的人排起了長隊，人在做出一個決定之後，總會下意識地爲自己找各種理由，佐證自己決定的正確性。
一個搞銷售的拍拍前面排隊的人，說：“誒，你們聽說了沒，慕瞳集團現在掌權的常薈玉，是喬總監的大對頭，她放出話來，只要喬總監在，她就要動用一切力量整垮常衡集團。”
前排的人一個勁兒點頭：“也對啊，我看之前常薈玉在網上因爲小三風波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心裏肯定生氣着呢。”
旁邊一個做公關的感慨道：“哎喲，還好咱們走得早，這要真的兩家巨無霸企業爭奪起來，遭殃的只會是我們這羣小蝦米。”
這番話引起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共鳴。IT中心在一層前臺拐過去的開放區域，喬麥從門外走進來時，看見這麼多人在這兒排隊，有點喫驚。
員工們看見她的身影，方纔還聊得興起的心忽然虛了一下，紛紛垂頭斂目，小聲叫道：“喬總監。”
喬麥朝他們點點頭：“大家待會兒記得去食堂喫個晚飯再走呀。”
她大大咧咧、毫不介意的模樣讓衆人忽然內疚起來。有一個本就動搖的小姑娘默默退出隊伍，糾結得快要哭出來：“我、我做不到。我去年加入公司，自從喬總監來了之後，公司效益變好，給大家都漲了工資。現在我比同齡人都賺得多，其實能擁有跳槽的機會，也是因爲公司栽培了我，現在遇到困難我就走，我覺得對不起喬總監，對不起常總。”
聽了他的話，有兩人心有所感，也邁出了隊伍，表示要再和公司一起堅持一段時間。但更多的人並未改變心意，他們多是在各家公司之間來往的老社會人，不再像年輕人那樣，僅憑一腔熱血行事。
喬麥停駐在離隊尾幾米遠的地方，聽完笑了笑，說：“謝謝願意爲公司留下來的人，也謝謝離開的你們，大家都曾經是常衡集團的員工，我相信不管是留下還是離開，不管到哪兒，我們的員工都是最優秀的，對不對？”
員工們臉上的愁雲被吹散，集體笑了起來，說：“當然啦！”
第二天，一則庭審直播公告震驚了衆人。
這則庭審公告是由北都市法院發出的，公告表明，將於明日早上九點，在法院審理常衡集團訴強衣集團、光森集團侵害專利案件，官方平臺將全程直播。
強衣集團和光森集團正是在喬麥失蹤期間推出VR換衣平臺的公司，全公司上下的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要抓住他們盜取技術的證據，但整個公司的IT部，包括外部聘請的專家，都無法查到破綻。
看到這個案子終於要訴諸法律，常衡集團員工和喬麥的粉絲都爲之一振。
【我就知道，喬麥一聲不吭是在蒐集證據，期待庭審直播。】
【不對吧，我記得黑客手段獲取的證據不能上法院的，除非是官方調查取證，但最近好像沒聽到官方調查組進駐強衣和光森的消息。】
網上對這個案子議論紛紛，次日要上庭作證的喬麥卻在忙另一件事。她不是一個會隨意竊取孩子隱私的家長，所以和喬緬想的不一樣，喬麥沒有去黑他們的手機，而是找了聶淵兩個最得力的手下，圍追堵截。
徐書正承擔着在公司對付常薈玉的重任，喬麥去慕瞳集團找了他兩回，見他實在不願意說，也就算了。
由於天明娛樂在《道若海》上的翻船，嘉悅娛樂打擊了一大競爭對手，最近倒是狀況不錯。商越明在公司被喬麥逮住過兩次，均是木着一張臉，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以爲自己逃過一劫，可有一天晚上在《大千》做任務的時候，他剛上線就被一個飄飄欲仙的身影堵住。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廣袖長裙的仙姑用鋒利的劍尖指着他的胸膛，那張臉雖然平平無奇，但商越明從她的神態一眼認出了身份。
“喬博士，我不會說的。”商越明在遊戲裏練的是以潛行技術出名的門派，一身黑衣勁裝，收起手上拿的短柄神器，點開浮動的面板，想要下線。
喬麥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提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神采奕奕地道：“你下線試試，你要能下去，算我輸。”
商越明點了幾下登出鍵，毫無反應。他明白了事情的棘手之處：“所以你是就等我上線，好把我困在遊戲裏逼問？可是如果外界有人強行摘下我的頭盔，我會自動醒來的。”
“你是獨居吧。”喬麥自信地說，“而且你的公司已經運行得很成熟，你幾天不出現，你那總裁辦公室的能幹特助們也能把公司管得很好。”
商越明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我以爲你不會用這種手段。”
喬麥的眼中飛快劃過一抹愧色，但她很快堅定起來，說：“我不能接受你們打着爲了我好的旗號，瞞着我重要的事。聶淵這麼個大活人不見，還有你們和貓崽子替他打掩護，真以爲我會傻乎乎地乾等？”
喬麥說着，又略有些驕傲地揚了揚下巴，說：“而且我敢保證，如果你們把問題告訴我，你們多的不會是煩惱，反而會是一大助力。沒錯，你們是活得比我長，但你們沒有誰腦子比我還好使。”
她又說對了。
商越明真想舉起雙手對她投降，但他答應過聶淵，也答應過喬迦他們幾隻貓崽。
“我不能說。”
“所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喬麥眼神一凜，決絕道，“好，你們不告訴我，那我就自己猜。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失蹤，在這個網絡時代不被任何人拍到？更何況我們剛從容鎮的洞穴|裏出來，聶淵放着他公司和家族的一堆事兒不管，執意要不見人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洞穴|裏還有未了之事。我要去容鎮找他。”
喬麥說着就要下線，這次卻被商越明握住了手腕。
兩個互相阻止對方下線的人大眼瞪小眼。
“不要去。”商越明說，“你去了也幫不上忙的。這件事，我們都幫不上忙。”
“所以他又穿越時空去了？”喬麥氣得沒鬍子也想吹，“他還以爲自己是小說女主呢，整天搞穿越。不行，我要去洞口逮他，等他出來第一個暴揍一頓。”
商越明將她的手腕握得更緊，向來鎮定的臉上竟顯出痛苦之色，“我們也不知道族長什麼時候能回來。”
喬麥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蔫兒了。
沉默了良久，她輕輕說：“不論如何，我還是要去找他的。”
商越明隱藏在心裏的，對喬麥的戀慕，在此時彷彿被曝曬在陽光下，無所遁形，又垂死掙扎着。
他聽見自己頹然道：“我陪你去。”
遲鈍如喬麥，此刻也察覺到一絲不妥：“不用了，也不知道聶淵這傢伙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手忙腳亂地在編輯器上解除對商越明的下線限制，飛快退出了後臺。
商越明點了登出鍵，在最後幾秒預備倒計時的時候，深深地凝望着喬麥的眼，沒有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