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手裏捏着那把血淋淋的匕首,指着倪日,眼神裏充滿了濃濃的殺氣。

    倪日驚訝的望着他,“你!你他媽還是個孩子啊!你怎麼也這麼殘忍?你怎麼能?”

    阮輕艾輕笑出聲,“是啊!墨兒,倪少爺問你話呢?你爲什麼不說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多沒禮貌?”

    回頭,阮輕艾對着倪日抱歉道,“不好意思,忘記了,這小夥子已經是個啞巴了,他從此再也無法說話了呢,又是目不識丁,他想回答你也是無奈。”

    “啞巴?”

    “呵,是的。倪公子好不好奇?這小傢伙爲何會啞?”

    “……”倪日撇頭,“與我何干?”

    “也是,這少年與你無關,不過……你好不好奇,爲何在場所有人都不攔你?獨獨他敢?”

    倪日又是一通沉默。心裏隱隱感覺不太妙。

    “倪公子別急躁,我先講個小故事給你聽……”

    阮輕艾緩了口氣道,“從前有個少年,沒有父親,只有母親,母子倆,相依爲命,村裏有個惡霸一直欺負那對母子倆,少年爲了挽救母親,差點廢了一雙腿,幸好偶遇俠士相救,母子倆終於逃脫了惡霸的欺凌,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就在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四周空氣氣氛變了,變得殺氣重重。

    阮輕艾的笑容也凝練了起來,聲音變得尖銳犀利。

    “但是!就在這對母子以爲他們能夠過上幸福美滿生活的時候,村子裏來了一批官兵,那些官兵把那對母子抓了起來,左邊綁一個,右邊綁一個,母子倆分別被綁在兩塊木樁上。少年聲嘶力竭,求饒過,破罵過,但是那些官兵還是在那少年面前,活生生,剝了他孃親的皮!”

    倪日身子狠狠一震,手裏的佩劍不停顫抖。他後退了一小步,呼吸敦促僵硬。

    “那少年無力嘶喊到自己精疲力盡,從此聲帶受損再也無法說話。今日,殺母兇手就被綁在地上,他要手刃仇人,可是有個大官,跑過來說,我有皇命在身,我就要救他們,我看誰敢攔我?”

    倪日腳步又哆嗦了一大步,聲聲哽咽的盯着前方捏着匕首的少年。

    阮輕艾拿起酒杯深深飲了一口,嘴角勾起一道輕笑,“現在,你的問題,我來替那少年回答!你方纔問,我有皇命在身,你要救王將,你想看看誰來攔你!他回你,即使在坐所有人都不願意爲我站出來攔你,我也要攔你!你有皇命又如何?我身後這些殺人兇手,殺了人,就該償命。你想救?神佛都不配,憑你也配?”

    冷墨噬血的雙眸狠狠掉了一滴淚,這是被人說出他此刻心聲時的釋放,他上前一大步,血淋淋的匕首直接抵上倪日的脖頸。

    想救這些兇手的人,也都是無恥之徒!統統都該死!

    小小的少年,身上的殺氣充斥着全場,那猩紅的眼睛裏,刀光攝魂。

    嚇得倪偉奇都從位置裏站了起來。

    阮輕艾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高臺走了下來,輕輕握住冷墨手裏的匕首,擰了下來。

    一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噬血少年,誰也攔不住,就獨獨她阮輕艾能攔。

    這匕首他誰也不給,就只有她阮輕艾能擰下來。

    阮輕艾在冷墨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阮輕艾擋在冷墨身前,對着倪日輕笑道,“倪少爺,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殺人,是需要償命的。你想救人,也要看看你救的人,是誰!他們這些,值不值你去救!眼下,我不讓墨兒攔你,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良知在哪兒?來,去救吧。”

    哐當——

    倪日手裏的佩劍,掉在了地上,雙手顫抖哆嗦。

    “呵……”

    阮輕艾輕笑一聲,拿着匕首走到倪偉奇面前,匕首紮在桌面上。“你兒子竟然在宴會上,當衆掀我的餐桌,這是你沒調教好。你得認錯。”

    倪偉奇拱手彎腰,“下官教子無方。”

    “我方纔說,你兒子在我手裏,活不過三個回合,我對他期望太高了。他在我手裏沒活過一個回合。”

    倪偉奇再次拱手,“犬子無能。”

    “現在我們倆做最後的押注吧,你搶我鹽權,我不予追究,你想要這城主之位,我也願意拱手相讓,只要你用這把匕首,把王將餘黨全部殺死。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怎樣?”

    倪偉奇低頭道,“十日內,我背律法,可以參加科考測試。”他退而求其次。

    阮輕艾失望搖頭道,“倪大人啊倪大人,你還想救王將他們是嗎?”

    “阮城主不是答應給我機會的嗎?”

    “那是在你兒子掀桌子之前,但他掀了桌子就代表你我已經撕破了臉,我原本答應你的任何條件,全都不作數了。不過別說我沒給你救他們的機會,律法,你不用背了,只要你說一個他們值得被放的理由,說出一條,我放一個。說出兩條,我放兩個。”

    倪偉奇沉聲道,“他們是皇上認命的護城軍,生死應當由皇上定奪。”

    “回答錯誤,打從他們虐殺無辜民女的那刻起,他們就不是皇上的人了。”阮輕艾笑着補充道,“倪大人,回答可得謹慎些啊,回答錯誤是要付出代價的。”

    阮輕艾揮了揮手,冷墨抓起一個侍從又拖了下去。

    “不——不要啊——倪大人救命——倪公子救救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倪日閉上眸子撇開視線,腳邊踢到了佩劍,嘎達一聲,這把佩劍曾是他拿起來想解開王將枷鎖的兵刃,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他竟然沒有發覺。

    倪偉奇暗暗咬牙,“阮城主,少造殺孽。”

    他明白,這個女人給他死衚衕鑽,不管他說什麼理由,只要她不認,一搖頭就是一條命!所以眼下,他只能打住這個遊戲!

    阮輕艾歪頭問,“很奇怪,倪大人,他們這些人就沒有一件值得讓我放他們生路的理由嗎?”

    “我與他們不熟。”倪偉奇撇頭。

    “那就說一個你熟,他們也熟的中間人出來。例如那個和你在惑陽城對接過的商人,曾經包庇王將行兇的包庇犯之一,也是替你聯繫土匪搶我鹽商車隊的那位幕後黑手?嗯?是同一人,對吧?”

    官,商,匪,三權鼎立,這中間這個商人,躲着藏着算幾個意思?阮輕艾這次擺的鴻門宴,就是爲了要把幕後黑手給他揪出來!

    倪偉奇深吸兩口氣後,搖頭道,“阮城主多疑了,並無此人。”

    阮輕艾頓默了片刻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只是這次,就只有她一個人笑,連倪偉奇都沒有陪,凝重的眉睫讓他無法笑出聲。

    懂了嗎!

    這纔是笑到最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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