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吐在了落痕手心裏。

    他急得一把抱住她雙肩,穩穩的護在心口,他咬牙瞪向霍依,“還傻愣着幹嘛?辦事啊!”

    霍依脣齒刷白,心口涼了一大片,他盯着阮輕艾腹部的匕首,沒忍住淚水,直直掉了下來,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大人!我、我該怎麼做?求您了,求您給我指條明路。”

    阮輕艾笑笑道,“你只要……記住一句話就行了……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革命。所有人……都得……都得革命……她們的軟弱……誰也救不了!只有她們自……自己……”

    霍依腦子裏一根弦徹底崩斷,他憤怒起身,回身就喊,“你們都是死人嘛!反抗啊——”

    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良緣村。

    那聲悽慘的尖叫聲,震破了所有女人的心房。

    她們回頭了,看見了阮輕艾,看見她肚子上頂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但她還站在臺子上,被人拖抱着,沒有逃走。

    霍依拔高嗓門又一次撕喊,“給我反抗啊——橫豎都是死——爲什麼不反抗?都給我反抗啊——我們大人受傷還強撐在這兒,你們憑什麼這麼軟弱?她能咬牙抗下這個世界,你們憑什麼不能?都給我反抗啊——”

    雪三娘眼睛一紅,回頭跟着呼道,“姐妹們,回家抄傢伙——”

    所有女人都如同潑了一盆熱水,瞬間血液沸騰,全部跑去屋裏,見什麼拿什麼。

    鐵鏟,擀麪棍,板凳。

    只要能順手打人的東西,統統帶了出來。

    雪三娘黑着眸子呼道,“只要是男人就給我打!不要管太多!給我打就是了!”

    霍依捏拳大喊,“我就不信,從洪旭山帶回來的所有男人,都是黑心黑肺之人,是條漢子的,都給我咬牙忍着,抱頭蹲在角落裏,由着女人們打——聽見了沒有?”

    文海聽到聲音,拉開嗓門就呼道,“是我兄弟的,放下武器,抱頭,抗揍!把我的話傳下去!”

    一個個男人拉着嗓門跟着呼道,“是漢子的!快放下兵器,抱頭抗揍!”

    “是漢子就放下武器!抱頭!抗揍!”

    “快!抱頭!抗揍!”

    一道道聲音傳回村尾。

    一大半男人紛紛丟下手中亂七八糟的兵器,躲去角落。

    女人衝過來暴揍他們。

    男人抱着頭,咬着牙,一動不動。

    餘下一些男人,反手反擊,把攻過來的女人,一刀劈下。

    劈殘的有,劈死的也有,毀容的有,奄奄一息的也有。女人們接連倒下……

    霍依眸光猙獰,再次捏拳擡起胳膊,“弓箭手準備!凡是反抗的!殺無赦!”

    這下終於知道要射誰了!

    那些蹲在角落裏乖乖抗揍的男人,不是目標。凡是反抗的男人,直接射死!

    一箭一箭。

    一箭再一箭。

    拿着刀子的男人們,一個個倒地。

    趁亂之餘,倪日見青城腳下壓着的瘦小刺客,走過去呼道,“那邊那個四當家,可能不是主謀,咱們不能讓人殺了他,得活抓,需要讓他交代出謀劃者纔行。”

    青城聽着在理,點了點頭,他把腳下刺客丟給手下,便下去和青國一起圍剿四當家。

    弟弟本來就不是他對手,活抓更別指望,必須得下去搭把手。

    倪日趁機撞倒了桌子,侍衛驚慌撇頭,以爲又是刺客,緊張巡視兩下,回頭發現腳下的刺客溜走了,他們一跺腳,氣得直巴拉,“快追!”

    落痕的心思根本不在刺客身上,他就盯着懷裏女人的傷口,點穴也點了,各種補血補氣的藥,不停塞不停喂,可她就是嬌氣,已經虛弱道話都說不成的地步。

    “可以回去了嗎?大夫都候着了,得趕緊拔刀!”落痕咬着她耳朵不停勸,聲音都在顫抖。

    阮輕艾見事情妥帖處理,嘴角鉤笑,滿意點頭,她從兜裏掏出了一樣東西,呼道,“霍霍你過來……”

    霍依回身,走到阮輕艾身前,又一次跪下,他平視着她的傷口,心頭揪疼,“大人。”

    阮輕艾把東西遞了過去,“來……給……拿好了。”

    霍依一接手,驚訝的望着它,“城主玉印?”

    小小的一顆,確實分量十足。

    倪日望着那顆城主玉印,眸光深沉。

    果然。她要把城主之位交接給霍依!只是沒想到,會是今天,會是在這種節骨眼。

    阮輕艾染血的手,摸上霍依腦袋,交代道,“我怕我撐不過這次的檻,所以我需要……需要一個接班人。你是我培養了許久的……我認定的……接班人……你別怕,就算我倒下了,你身邊還有……還有林將,還有我爲你打好的基礎……你也有點能力……幫我穩住……起碼……起碼穩住邊境……十年不亂……咳咳……”

    霍依搖頭,“不!不不不——我不可以——”

    “別跟我說你不可以這三個字!我不喜歡聽!”阮輕艾吸了吸鼻子,說道,“自信些……聽見了嗎?霍霍!告訴我,你可以!”

    霍依瘋狂落淚,哽着嗓子,見她強撐着的樣子,心知,他不應,她不罷休。

    一個狠心,他用力點了頭,拿下了玉印,“我可以!大人!相信我!我可以做到一切!一切!一切!”

    阮輕艾終於心滿意足的閉了閉眸子,“我好像……看不清東西了……大爺……我好疼……”

    落痕一把把她橫打抱起,直接飛走。

    上了馬車,馬車顛簸,他急得大喊,“爲何路會這麼抖?”

    青國苦惱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平日裏馬車顛簸,阮輕艾躺着就能睡,跟搖籃似得,越搖晃她睡得越安穩。

    但是今天不行,這馬車一顛簸,她就疼得眉頭直擰巴。

    落痕雙手高高託舉,爲她緩震,可還是會扯動她傷口,看她那喫痛的表情,他就想殺人。

    什麼招安?什麼配緣?什麼信任?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只要她相安無事!

    爲什麼當時不讓他把這些鬧事的人統統殺光?

    不!當初就不應該去招安這些土匪的!

    當初也不應該讓她參加什麼婚宴的!

    一切一切,都是他沒有狠心管她的錯!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別閉眼,丫頭,跟我說說話!別閉眼聽見了沒有?”

    “可我想……想睡覺……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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