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姑娘的營帳。
商涼玥的營帳。
皇帝眸子沉了，裏面神色不斷劃過。
侍衛這句話不是第一次說，是第二次說。
因爲，皇帝有些未想到。
儘管他知曉，是真。
皇帝未說話了，他眼眸垂着。
但儘管他垂着眸子，裏面的神色依舊有許多。
林公公站在皇帝身後，身子微躬，頭低着。
他未看皇帝神色，不是不想看，而是不能。
今日發生這般多變故，儘管最後都化險爲夷，但極爲重要的人卻丟了。
這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王爺。
“下去吧。”
“是。”
侍衛退下，皇帝眼眸依舊垂着，裏面神色還未消退。
營帳裏極爲安靜。
林公公把呼吸放輕，儘可能的讓自己成一個透明人。
今夜，怕是誰都不好過。
商涼玥的營帳。
燈亮着，一盞盞，把營帳的角角落落都照的一絲不漏。
太后被辛嬤嬤扶着，站在營帳裏，看着這裏收拾的妥妥帖帖的一切。
斯見找到了，未有事。
丫頭卻找不到了。
爲何？
爲何！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收緊，緊的在顫抖。
辛嬤嬤扶着太后，她清楚的感覺到太后的情緒變化。
她知曉太后在擔心。
擔心姑娘。
她亦擔心。
“太后，有王爺在，姑娘定無事。”
辛嬤嬤安慰太后，看向一直站在身旁的人。
帝聿。
在知曉姑娘確然不見後，太后心緒不穩，一度暈厥。
儘管後面無事，但一直都不安穩。
太醫都來瞧了好幾次。
而就在剛剛，太后突然想到什麼，來了姑娘的營帳。
來到姑娘的營帳，她們才發現，營帳裏早已站着一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一整日都未出現的人，帝聿。
王爺也在營帳裏。
她們未想到。
不過，雖未想到，但只要細細一想，便知曉爲何。
王爺在此，因爲姑娘。
太后聽見辛嬤嬤的話，立時看向帝聿，神色緊張，“十九，你可有那丫頭的消息？”
太后進來時，營帳裏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她讓人點燈，這纔看見了帝聿。
而看見帝聿，她以爲丫頭回來了，看向這營帳。
可營帳裏除了桌椅板凳，一應傢俱，什麼都未有。
未有那丫頭的身影，未有那丫頭的說話聲，笑聲。
太后覺得心裏從未有過的空。
帝聿站在營帳裏，保持着太后進來的姿勢。
身姿筆挺，站如松，身形如峯。
人依舊是以往那個人，但似乎感覺不大一樣了。
尤其他身上的溼，水沿着衣袍滴落，滴答，滴答……
太后看着帝聿，到此時，她纔看見帝聿的不對。
面色冰冷，側臉弧度似無情的刀子，泛着鋒利的厲芒。
他眼眸看着前方，一雙深淵的眸子似在凝着夜色，看不到盡頭。
帝聿未說話，未動，整個人似凝固了般，靜的讓人心顫。
太后張脣，“十……十九……”
下意識叫帝聿，但發出的聲音卻是在發顫。
極爲不穩。
聽在人耳裏，好似在害怕。
對，太后在害怕。
這樣的帝聿，讓她覺得害怕。
偏偏……
太后未來得及多想，帝聿轉眸，視線落在她臉上。
“兒臣把她送走了。”
這雙墨染的眼睛看着太后，裏面半點情緒都未有。
同樣的，沒有一點溫度。
太后看着這雙眼睛，心裏下意識一縮，極快出聲，“送走了？”
“你把丫頭送走了？”
連着兩句，聲音是一聲比一聲大，可見太后有多震驚。
“嗯。”
帝聿轉眸，看着前方，那片深濃的夜色再次瀰漫。
但，這片夜色裏含着刀子般的鋒冷。
“她在此，不安全。”
太后頓時心跳回緩。
對，對。
不安全。
那丫頭之前便說過，斯見可能發現了她，她很不安。
而今日斯見點名要她跟着，顯然就是察覺到她的身份，故意而爲。
丫頭知曉，十九知曉，所以十九趁此機會把她送走。
讓斯見找不到她，讓她不置於危險之地。
想到此，太后放心了。
情緒逐漸回緩，恢復。
她看向帝聿，“這般做甚好，母后放心了。”
“時辰不早，母后回去歇息，其他事莫憂。”
冷漠的聲音，聽着就不似和自己母親說話，而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但這確確實實就是帝聿。
帝臨戰神。
太后點頭，“母后放心，放心。”
有十九的話在，她如何都放心。
太后看向辛嬤嬤，“走罷，哀家今日也累了。”
終於可以放心的歇下了。
辛嬤嬤低頭，“是。”
扶着太后離開。
只是，辛嬤嬤神色並不見得好，她眉頭始終微微皺着。
兩人離開營帳，營帳裏恢復安靜。
這安靜就如一開始，裏面什麼人都未有，人氣也就未有。
但不是的。
之前這裏未有人，之後，這裏有人。
他穩穩站着，姿勢都未變過。
而那看着前方的眸子隨着太后離開，變涼。
她走了。
她竟然敢走！
好，好的很！
帝聿眼中一瞬風起雲涌，天地間都好似變了色。
齊歲無聲來到帝聿身後，那全身的寒冰之氣瞬間包裹他。
他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好冷。
“王爺，皇上讓您忙完了過去一趟。”
從今日出事到現下，王爺還未見過皇上。
這不應該。
但皇上並未生氣。
因爲，皇上知曉王爺在做甚。
“把她找到，不惜一切。”
冷鶩的聲音落進耳裏，就如一個大冰塊砸在心裏，冷的齊歲身子狠狠一顫。
而他未來得及反應，四周氣息動，眼前的人不見。
齊歲站在那，愣了好幾秒，反應過來。
營帳裏已然未有帝聿的身影，也不再有太后和辛嬤嬤的，一切都變得安靜。
齊歲看着這裏的一切，再看帝聿剛剛站着的地方，水都把這一處的地板給打溼。
齊歲嘆氣，心裏頓時各種情緒摻雜。
王妃走了。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事實確然如此。
藤蔓砍來打結，綁在樹上，從陡坡往下，奈何中間出了岔子，王妃與斯見一同落水。
而後……
【作者題外話】：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