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有引力[無限流] >第 180 章 邪降(二十六)
    ……開什麼玩笑?

    強自甩開不祥的念頭,佔叻重新穩住陣腳,在南舟砸碎一樓僅存的窗玻璃前,他特意記錄下來了南舟的形影,又在一間房的鏡子中爬出,化作實體。

    他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門,又順手掩上。

    這潛入的動作,他做得相當熟悉。

    只是,南舟他們究竟去哪裏了?

    三層走廊的玻璃都盡碎了後,整座賓館就是上下通透、一目瞭然的了。

    他能藏在哪裏?

    佔叻手提鋼刀,在慢吞吞遊走,不斷切換視角,一個個房間看過去,還經常會受到定律影響,被迫將視角切到散落在一樓熱帶花草中的鏡子碎片。

    連續多次切換失誤,佔叻心浮氣躁,直想罵人。

    而就在佔叻眼睛裏綻開血絲、周身戾氣橫生時,一隻手突然鬼魅似的從後探來,徑直摸上了他冷冰冰的喉結。

    佔叻當場定住,動彈不得,一腔早就冷了的血轟然一下涌上了頭臉。

    他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生物。

    佔叻並不覺得自己死了。

    因此,在生命遭到這等威脅的情況下,他作爲一隻鬼,竟然是恐懼得發不出聲音來了。

    南舟無聲無息地立在他身後,微冷的手指拂過他頸部的皮膚,讓他無端起了一身粟:“你在這裏啊。”

    言罷,佔叻感覺頸部驟然一痛,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調轉,以背對着南舟的姿態、和南舟面對面了。

    南舟比他高上一點,卻要纖細上許多。

    他捧着佔叻扭曲了180度的臉頰,擡起手,很輕地拍了拍。

    佔叻嚇得當場潰散,逃竄回了鏡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在佔叻落荒而逃後,南舟看向江舫:“這樣很嚇人吧。”

    在江舫眼裏,這是他家的小紙人在求表揚。

    他笑答:“很可愛。”

    於是,南舟便自顧自認爲,他還不夠嚇人。

    他打碎了消防玻璃,在製造了新的反射介質、持續分散佔叻力量的同時,從中取出了一把暗紅色的長柄消防斧。

    他倒提斧柄,將斧頭的斧尖拖曳在地上。

    所到之處,木屑翻卷,噪音襲人。

    那利器切割地板的聲音,經由回字形的走廊擴散,更顯得可怖磨人。

    佔叻躲在一間無人客房的鏡子中,聽到南舟用他有點呆板的平靜聲音道:“影子先生,你在哪裏?”

    “先生,我們談一談呢。”

    “你出來找我吧。”

    “或者,我也可以來找你啊。”

    佔叻:“……”哪裏來的神經病?!

    他摸着發冷的後頸,頸骨還殘留着被徹底擰斷的怪異感。

    遭到這一番襲擊後,佔叻終於確定,剛纔身上的虛弱和刺痛,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確是被大大削弱了。

    現在的情形,對佔叻來說,是徹底尬住了。

    討不到便宜,對於他這種善於趨利避害的人來說,當然想要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下次有機會再論長短。

    ……可惜,他走不了。

    旅館是施降的中心點,是一切的發源。

    他的根就紮在“旅館”這個圓心上了。

    簡單來說,現在的他,反倒被降頭困在了這間危城裏。

    而被煉製成降頭的他,也無權呼喚主人,讓他把自己帶走。

    還沒等佔叻從一團亂麻的思緒中拉出個線頭來,就聽到走廊裏又添了一個讓他後背發冷的新聲音——

    所有客房的備用鑰匙,都統一放在前臺,由專人保管。

    現在的前臺空無一人,所以南舟毫無阻礙地取到了一大串鑰匙。

    他將黃銅製成的大鑰匙圈套在手腕上,悠然地打着圈。

    嘩啦——

    嘩啦——

    空寂的走廊裏,滿是鑰匙彼此撞擊的脆響,清亮悅耳,然而落在佔叻耳中,卻是讓他汗毛倒豎的噪音。

    好死不死,南舟來到了他藏身的二樓,在距離他三步開外的201房間,數出了正確的鑰匙。

    ……咔嚓。

    佔叻只覺得這鑰匙像是直直捅到了他的腦瓜仁裏。

    南舟還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你在嗎?我進來了。”

    在這句溫和的話過後的下一秒,一聲敲碎盥洗室鏡子的脆響,宛如炸雷,驚得鏡中的佔叻打了個巨大的哆嗦。

    在極度的不安和驚惶下,佔叻算是徹底明白,不能這樣下去了。

    他是來殺人的。

    現在還有一人一鼠逃竄在外,如果一味拖延下去,萬一被他們發現了降頭所在……

    來前,「坤頌帕」就隔着罈子,向他強調過,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他一條命完全被「坤頌帕」拿捏在掌心,如果自己失利,他決計不會放過自己的!

    佔叻心下一橫!

    他不信了,自己一個死人,無掛無牽,還能被南舟一個活人嚇死?

    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的時刻,剛剛被南舟打碎、散落一地的盥洗室鏡子碎片中,幻化出無數黑色的流動物質,蜿蜒着爬出來,形成了粗壯的影子觸手,蛇一樣蠕動着,向外爬行而去。

    果然,黑髮與銀髮青年都在走廊上。

    黑髮在低頭開下一扇客房的門鎖,銀髮則微笑地注視着他。

    ……誰也沒有注意到自己。

    影子觸手將自己隱沒在陰影中,沿着牆根,蟒蛇一樣地順流而行。

    當南舟他們走入202房後,佔叻蹲伏在了門口,嚴陣以待,做好了殺死南舟的一切準備。

    佔叻報復心極重。

    剛纔南舟擰斷了他的脖子,那他也要禮尚往來,在南舟出來的一瞬,把他的頸骨擰碎!

    雖然不將人一點點折磨致死,十分不符合他的美學,可現在的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佔叻立在門口,胡思亂想地考慮了許多計劃,想了很多南舟的死相。

    直到時間漸漸流逝,他才意識到了不對。

    ……南舟和江舫,一直留在裏面,沒有出來。

    房內也沒有鏡子的破碎聲傳來。

    那黑洞洞地開啓着的202房門,黑着燈,沒有光,像極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望着這片漆黑,佔叻冷汗泉涌似的冒了出來。

    他們去哪裏了?

    他們還在裏面嗎?

    或者說,那個黑髮青年,是不是也在門的另一側,靜靜窺伺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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