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有引力[無限流] >第 193 章 末日症候羣(七)
    江舫捋散了自己綁起的蠍子辮,用帶有自己溫度的髮圈替他簡單紮起了一條小辮子。

    然後他便開始盤點南舟身上的傷勢。

    他身上的傷數量可觀,長短縱橫,但幾乎全數分佈在身後,身前大部分皮膚都是潔淨白皙的,胸口更是乾乾淨淨地透着粉。

    南舟身上分明兼具人類的一切特徵,但就是這份特殊到了異常的乾淨,反倒讓他顯得益發不像人。

    他本應該是完美無缺的,但偏偏有一些傷疤從他肩頸、腰腹處試試探探地冒出頭來,像是生長得過了頭的枝椏。

    在江舫看來,很礙眼。

    江舫如實記錄下了南舟的傷疤位置,全程沉默,只是撫摸,測量,然後記錄。

    他的腰上被砍過一刀,或許是一斧。

    蝴蝶骨下方是兩處交錯的鞭傷。

    後心處有兩個攢着疊在一塊兒的匕首貫通傷,分不清楚哪一次傷在前,哪一次傷在後。

    在衆多傷口中,最清晰的是幾條放射性的電流灼傷。

    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這傷疤時間久了,會變成暗紅。

    但在南舟的皮膚映襯下,疤痕赤紅,豔豔如新,總讓人疑心這是昨天添上的新傷,再然後就忍不住替他害疼。

    好在他的四肢都還完好,只有右手腕上一隻來路不明的蝴蝶刺青被記錄在冊。

    身體大致檢查完畢後,江舫將南舟安置在牀邊,蹲在南舟身前,替他檢查腿上是否有暗傷。

    那雙腿看着筋骨勻停,其實分量十足,好在江舫手指長而有力,一個巴掌就攥得住踝骨往上的一片區域。

    南舟垂目看向江舫。

    江舫的手掌貼在他小腿上,掌心火熱又幹燥,感覺不討厭,只是微妙。

    南舟心裏雖然有些奇怪,但他既然請江舫來替自己檢查,當然也是任其動作,絕不抵抗。

    以南舟微薄到近乎於無的社交經驗來說,他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光着身子被人摸來摸去有什麼不對。

    人都生了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沒什麼特別,且他自認爲並不難看,又有什麼不好見人的呢?

    如果不是比較之下,南舟認爲江舫比李銀航更細心,他也不介意叫李銀航來幫自己看看身體。

    江舫清點完畢後,才擡頭髮問:“這麼多傷,都不記得是怎麼來的了?”

    南舟低下頭來,把束住自己頭髮的髮圈重新捋下,打算遞還給江舫:“不記得。”

    他只記得自己似乎是坐在家裏畫畫,只一個眨眼的功夫,人便被拽到了這裏來。

    他甚至提不起警惕之心來,只覺得莫名其妙,宛在夢裏。

    “……哎。”

    江舫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叫停了他的動作。

    他按住南舟的肩膀,撥開他散開的黑髮。

    剛纔替他綁發時,江舫是一把抓攏,草草綁成的,烏黑的小辮子被聚攏成一束,沿着他修長的脖頸垂下,剛剛好擋住了他的後頸。

    他這一低頭的工夫,江舫才瞥見了他後頸上的一點紅跡。

    南舟詫異:“嗯?”

    “有條漏網之魚。”

    江舫探出手指,按壓上了那圈橢圓形的陳傷:“這是……”

    當指尖撫摸上那圈傷口時,江舫的舌尖恰好抵在牙齒後側。

    指尖拂過的同時,他感受到了一股異樣又曖昧的熟悉。

    他的指腹在那處打着轉地摸了又摸,似乎那凹陷的傷疤對他有種非常的吸引力。

    南舟被他摸出了一頭霧水。

    可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後面有什麼玄虛,只好雙手撐着牀側,滿心困惑地任他撫摸。

    半晌後,江舫輕聲道:“疼。”

    “不疼。”南舟客觀描述自己的感受,“有點癢。”

    江舫沒有說話。

    南舟疑惑地側過身來,看見江舫擡手掩住他自己的胸口位置。

    南舟問:“你怎麼了?”

    “說不上來。”江舫笑了一聲,但笑聲裏帶着點緊張感,“也許我真的得病了。”

    南舟注視着江舫。

    他的眼窩帶有明顯的東歐特色,很深,因而光總是落不進去,加之蔭濃的睫毛覆蓋,將他的眼神妥善地掩藏起來,難以看出那雙眼究竟是在謀算,還是在動情。

    在小鎮裏,南舟碰到的人都很簡單。

    江舫是一個他怎麼都看不破的複雜的人,他自然越看越想看。

    “你如果病了……”南舟開口詢問,“需要我幫忙殺掉你嗎?”

    那位唐先生說過,這裏的精神疾病更近似於一種病毒,任誰都有可能中招。

    南舟一點也不市儈、不圓滑、不客氣,只是平靜地提出了自己認爲可行的解決辦法:“我動作很快的。不會痛。”

    江舫笑了:“謝謝。如果有需求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南舟拿到了自己身上的傷痕記錄,並簡單勾勒出了一張人體圖,把自己的傷痕都標註在上。

    在他忙碌時,江舫正握着他的小腿,將他的腿稍稍擡高,研究那緊密貼合着他皮膚的鎏金腿環。

    內部雕鏤有暗紋,如果強行往下褪的話,很容易受傷。

    而經過對人體圖的一番研究,南舟也總算弄明白了江舫剛纔沉默的原因。

    “我受過致命傷。”南舟仰起臉來,“按照這種傷勢,我現在……本來不應該活着的。”

    江舫在心裏爲他補充:起碼三處。

    “如果是這樣,爲什麼我還能活着,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南舟自言自語了一陣,思索無果,又轉向江舫:“你從哪裏來?”

    江舫一語雙關:“和你不一樣的地方。”

    江舫說得對。

    他的確處處都和南舟不一樣。

    髮色、瞳色、鼻骨、嘴脣,都很特別。

    南舟被他天然的銀髮吸引得跑了神,很有心去摸上一把,但一條腿被晃晃蕩蕩地被江舫擡着懸在半空,落不到實處,驟然間一疼,竟然是肌肉抽筋了。

    他並不怕疼,只是不舒服,需要尋找一個支點。

    於是,南舟就近把腳踩在了半蹲的江舫的大腿上,卻恰好從中滑入江舫分開的雙腿。

    ……正正好就踏在了關鍵之處。

    南舟不介意,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爲江舫也不必介意。

    他光溜溜的腳趾往內緊扣着,一下下抓着那片衣料,專心致志地調整自己的肌肉狀態。

    江舫明顯一哽,猶豫着是否該爲着這樣小貓踩奶一樣的行徑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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