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又是好一陣沉默。
在江舫逐漸不耐煩起來時,“南舟”反問道:“你爲什麼想讓我留下?”
這一問大大出乎了江舫的預料。
他能言善辯的舌頭一時僵硬,撟舌不語。
他想不通自己爲什麼習慣孤獨了這麼多年,突然間就變得無法忍受了。
這種小孩子一樣急迫地想要挽留住某樣東西的感覺,陌生得叫他無所適從。
於是他張口便是反駁:“誰想要你留下了?”
“南舟”嗯了一聲,手扶着牀側,站起身來:“那我想去和第二個世界的南舟談談。”
江舫:“……”
狡猾的小騙子,又使詐!
話已出口,宛如覆水,他也說不出什麼挽留的話來。
看“南舟”用南舟學習積累下來的開鎖技能窸窸窣窣地折騰起鐵盒子來,江舫抿抿嘴:“你記得,我在這裏等着你。”
他頓了頓,偏過了半個身子,不直視着“南舟”,低聲說:“……不管你有什麼決定,你都要穿過那個盒子,來告訴我。”
“南舟”猜出了他的心思:“你怕我不打招呼就去死。”
江舫一咧嘴,露出一口漂亮整齊的牙齒:“是啊。你要是敢不聲不響地自殺,我就……”
“南舟”靜靜等着他的後文。
“就”了半天,江舫也沒能想出合適的詛咒方式,只好陰惻惻地道:“……咬死你。”
“南舟”並不懼怕這樣的威脅:“怪物才咬死人。”
說話間,鐵盒應聲而開。
“……喂。”
眼見他作勢要開啓盒子,江舫叫住了他:“……不要爲別人犧牲自己,沒有人值得你……爲他去死。”
“南舟”在心裏跟了一句:好像也並沒有人值得我爲他活着。
但他還是對江舫點了點頭,身體化入一片流離白光之中。
他們一如既往地沒有迴應。
結束了單向的擁抱後,“南舟”出了門去,騎上自己的自行車,在空曠的白日小鎮裏漫遊。
四周都是熟悉到銘入腦髓的街景,連街邊牆壁上某一塊磚頭的凸起都和他的記憶中合轍相符。
這是既屬於他,又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去了一趟學校,取走了自己的素描本。
做完這一切,“南舟”在南舟常去的圖書館裏找到了那個鐵盒,利落地開啓了它,動身前往下一個盒中世界。
兩個人望着對方和自己連淚痣落點都一模一樣的臉,一時相顧無言。
“南舟”在使用南舟的技能,給南舟繪製一幅肖像畫。
而南舟已經從“南舟”口中知道了這個副本的特異之處。
他不談自己的想法,只是問他:“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南舟”一邊低頭勾勒線條,一邊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記憶裏還沒有過這樣的副本:我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贏。”
南舟一針見血:“如果遊戲失敗,你就會贏;如果遊戲贏了,你就會失敗。”
這個邏輯雖說有些奇特,卻恰好適用於現在的場景。
“南舟”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你怎麼想呢?”
南舟的性情與江舫完全不同,思路清晰道:“在你來之前,我們就存在。也許,我們的誕生就是爲了迎接你的到來。”
“……所以,你怎麼想,才最重要。”
“南舟”默然了許久,問出了在江舫面前始終沒能問出口的問題:“只要我死了,江舫就能得到幸福了,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螞蟻們的對話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