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有引力[無限流] > 第 308 章 螞蟻(三十一)
    死寂。

    在這樣的死寂中,李銀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抖:“舫哥,你說……什麼?”

    江舫的回答是一肘搗碎了附近的一扇封死的窗戶。

    截止目前,車輛已行駛了將近1小時。

    車底傳來的規律的、充滿力量感的碾壓聲,讓車身轟隆隆地震顫着。

    他們已經開出了許久,卻仍未駛出這蜿蜒如龍的長霧。

    龐大的霧山成了天地之間唯一的支柱,彷彿是凝住的固體,直到車窗開啓,才讓人恍覺這“山巒”原來是流動着的。

    江舫隨手從支架上卸放下一方小桌,單手按住一角,提膝一撞,便把大半塊塑料桌板折了下來,只剩下一長條冷森森的塑料尖茬還懸在原處。

    他把塑料板的一端探出窗外,浸入霧中,蜻蜓點水似的,在霧裏一點即還。

    待江舫再取回塑料板時,車廂裏的三人的臉色瞬間難看到無以復加。

    ——塑料板和霧氣接觸的部分,居然被平齊地削去了一整片!

    在外間流淌的,根本不是流動的霧氣,而是萬重的刀片!

    只要落入其中,就會在瞬間碎裂成萬千分子顆粒,飄散無蹤。

    “看到沒有?我們錯了。”江舫用遺憾的口吻道,“不該上車。”

    這輛車的確是駛向“未來”的。

    可惜,“未來”的名字叫做死亡。

    元明清後退兩步,膝彎撞到了座椅,順勢頹然坐倒其上,乾嚥了兩口口水。

    他想爭辯,說不定到了站,或者等這股霧氣消散了就好了。

    但他還不至於天真至此。

    陳夙峯詫異道:“可你剛纔是什麼意思?”

    江舫輕輕笑了笑。

    他就帶着這樣的笑意,閃電一般捉住了深受震撼、正在發癡的元明清的手腕。

    元明清也並非任人搓圓捏扁的人物。

    在他意欲擡手反抗時,江舫從袖管中滑出一截細鋼筋,一個穿刺動作,徑直貫穿了他的手掌。

    在他喫痛瞬間,江舫反手扭住了他的後頸衣物,單腳踩在單邊座椅上,腰身一擰,險伶伶地躍跳過座椅靠背,在狹小的車廂走廊中,和元明清前後易位。

    他身在半空中時,掌心裏就翻出了剛從倉庫取出的短匕。

    江舫甫一落地,匕首尖端便朝着意欲向前衝逃的元明清肩頸處共捅了三四刀。

    在接連不斷的襲擊中,元明清痛得幾欲發狂,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倒而去。

    江舫成功借勢,抓住元明清的頭髮,將他的眼睛瞄準了他剛纔親手劈開、還與桌軸藕斷絲連的尖銳桌板,合身引他向前撞去——

    李銀航發出了一聲尖叫,掩過了血肉四濺的聲音。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

    乾脆利索地完成了一場血腥刺殺後,江舫喘勻一口氣:“就這個意思。”

    “我特意把門都關好了。”江舫用沾了血的大拇指指了指3號車廂的方位,貼心地補充道,“免得你們把上一節車廂弄亂了,讓他弄不懂車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夙峯呼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明白了。”

    他們搭上了錯誤的列車。

    唯一的出路就是儘快回到車站,終結這一次的輪迴。

    與其被霧氣無聲無息地殺死,或者被霧氣困在車內不敢下車、活活餓死,不如製造儘量多的慘殺,讓車廂裏的畫面越慘烈越好。

    南舟是第一個回到車站、且擁有自主行動能力的人。

    在契約書中提到的“提示”,極有可能是留給他的。

    他們這四隻小螞蟻,需要以自己的生命爲線索,給南舟留下足夠的“車廂危險”的信息素。

    陳夙峯左右四顧,扯下了4號車廂本就鬆垮的窗簾。

    ……他在剛回到車站時,由於san值差點歸零,心神不屬,被李銀航扶上了車,又被凸起的膠皮絆了一跤,扯鬆了這片窗簾。

    現在這道窗簾,可以用來做他的裹屍布。

    陳夙峯平靜道:“殺了我吧。”

    面對江舫,他的話音沒有太多動搖。

    即使元明清正鮮血斑斑地跪在他面前,垂落的手臂肌肉還在神經質地一下下抽搐着。

    江舫凝視了他半晌,接過了他手裏的窗簾,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理性評估道:“你出去之後可能需要讓虞律帶你去接受一下心理治療。這樣總是想着死可不好。”

    陳夙峯:“……”

    李銀航:“……”

    他們雖然都沒敢說話,但一致認爲江舫纔是最需要心理治療的那個。

    處理陳夙峯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江舫用窗簾絞殺了他,並將他溫熱的身體橫抱着放倒在地,用窗簾仔細地覆蓋了他的軀體。

    確保他已經成功斷氣後,江舫將目光投向了李銀航。

    李銀航:“……”

    她的後背緊緊貼靠着廂壁,冷汗盈額地同他討價還價:“舫哥,我們的交情不壞吧。……我可以選擇怎麼死嗎?”

    江舫紳士道:“好的。我尊重女孩子的選擇。”

    李銀航:“……”我謝謝你。

    她踩着柔軟的座墊,站在了源源不斷向內涌入霧氣的、碎裂了一大片的車窗玻璃前。

    她看向窗外,有種如臨深淵的錯覺。

    深呼吸幾記後,她回過頭來:“舫哥,你能過來一下嗎?”

    江舫依言靠近,並認爲李銀航或許是對自己下不了手。

    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元明清已經留下了足夠慘烈的跡象了,他不介意讓李銀航死得更乾淨無痛一些。

    當他走到李銀航身前時,她的丸子頭被風拆開了幾縷,拂過她的眼睛。

    但她下手是出乎意料的精確。

    ——李銀航單手一揮,用掌心裏藏着的刀片,割開了江舫的頸動脈。

    她蒼白着臉,促狹地對江舫微笑道:“這樣……是不是就更像我們在打架了?”

    江舫愕然了一瞬,捂着噴血的頸部,眨一眨眼睛,嘉許地笑了。

    謝謝。

    考慮得很周到。

    也替他省了事了。

    完成了這小小報復的李銀航,面朝着江舫,反手扶住了斷裂的車窗玻璃茬口,在車窗邊緣留下了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她身體後倒,把自己拋到了風裏。

    剎那間,她就消匿無蹤了。

    從江舫頸間一突一突噴濺出的鮮血,染紅了覆蓋着陳夙峯身體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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