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嗯。你是朋友。”

    江舫:“那些玩家,就沒有一個說過要當你的朋友?”

    南舟:“有。”

    南舟:“可你是第一個帶我出來的人。”

    南舟:“他們都沒有做到,你做到了。”

    南舟:“所以,你是不一樣的。我很喜歡你。”

    江舫:“……”

    他覺得南舟是一種格外奇怪的生物。

    他走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未見得走過的長路,見過許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的人。

    大多數人從自詡成熟開始,就喜歡用話術包裝自己,把自己武裝成禮貌、委婉的樣子。

    表達愛憎時,都是如此剋制。

    即使是熱烈如火的人,說起“愛”時,也多是興之所至。

    情愛烈烈,真心缺缺。

    可南舟說話的那種語氣,就像是把一顆心直直捧到他面前,認真問他: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啊?

    面對這種認真,江舫明明能做到遊刃有餘,卻又總感覺自己時時處在失控的邊緣。

    這種奇妙的錯位感,讓他難免不適。

    於是他決定少和南舟說話。

    “鏽都”的街道上冷冷淡淡,沒什麼煙火氣。

    夕陽是小小的一隻熟透的鴨蛋黃,碰一碰都要冒出油汪汪的酥汁。

    南舟趴在賓館窗邊,望着太陽,幾乎呆了。

    他在鴨蛋黃一樣的夕陽下回過頭來,對江舫說:“……太陽。”

    對南舟來說,這應該是每天都可以見到的景象纔對。

    江舫不大能理解他的新鮮感。

    他忍不住好奇,迴應道:“是的。是太陽。”

    南舟仰頭道:“我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太陽。”

    在《永晝》的漫畫裏,極致的顏色對比是一大特色。

    所以,永無鎮的太陽,不是白得讓人雪盲,就是紅得幾欲滴血。

    南舟的確沒有見到過這樣不同的太陽。

    南舟盯着一個太陽,專心地看到它漸漸西沉。

    直到一輪弦月爬上半空,南舟仰着臉,繼續看下去時,江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如果他不阻止,南舟會一動不動地看月亮看到天亮。

    他哭笑不得地把好奇貓貓領了回來。

    南舟先去洗漱。

    然而,要不是江舫再次把他從盥洗室裏抓了出來,他能再研究吹風機半個鐘頭。

    等江舫結束簡單的洗漱,準備上牀時,南舟已經在被子裏了。

    大牀房裏只有一牀被子。

    江舫自然而然地掀開一角,準備進去。

    然而,江舫藉着房內的暖杏色燈光,發現南舟把外衣外褲全脫了,只穿着自己穿過的那件對他的身形而言略微寬大的白襯衫。

    白襯衫只能遮住他身後小半的雪白渾圓。

    而南舟就這樣毫無羞恥地躺在他的被窩裏,歪着頭看向天邊的月亮,同時和他說話:“我還沒有看過弦月在天上掛這麼久。”

    江舫:“……”

    他輕輕籲出一股熱流,假裝並沒注意到這一點,鑽了進去。

    ……並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躺下後,南舟還是好奇地問東問西:“朋友,都要像我們現在一樣睡在一起嗎。”

    怕他出去亂跑,挑逗得他那幫心理素質一般的隊友精神緊繃,江舫哄騙他:“嗯。”

    南舟點頭,記下了這個新鮮的知識點:“唔。”

    南舟的手探向枕頭下,卻恰好和枕下江舫的指尖碰觸。

    江舫的手指謹慎地往後蜷縮了一下。

    南舟問他:“你也不喜歡做噩夢嗎。”

    江舫低聲:“嗯。”

    南舟反過來安慰他:“放心,把手放在枕頭下,不壓着肚子,就不容易做噩夢了。”

    江舫輕輕笑開了:“……謝謝提醒。”

    兩個人在被窩裏望了對方一會兒,都不怎麼說話。

    江舫沒有另一雙眼睛來看着自己。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

    直到南舟徹底閉上眼睛,江舫才把手稍往後挪去。

    他抓住了自己藏在枕下的鋒利冰錐,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既是怕南舟發現,也怕硌着他。

    ……

    當江舫回過神來時,南舟已經將李銀航帶出了書叢迷宮。

    確認南舟也安然無恙後,和獨腿錫兵在書架叢林裏瘋狂打游擊的李銀航終於肯出來了。

    即使這一關危險重重,但他們三個算是打了個相當完美的配合,一腳把危機踏在腳下,衝向了光明。

    所以李銀航雖然累得不輕,但表情還是相當痛快的。

    相比之下,她身後被迫和她一起高強度運動了十五分鐘的錫兵拉着個螞蚱臉,拄着槍,一步一頓地跳出來,站到了開啓的門扉邊。

    滿臉都寫着“三位請這邊滾”。

    南舟跟江舫打招呼:“我帶她回來了。”

    江舫將曾經記載了他祕密的空白書頁捏在掌心,背在了身後。

    就像藏起那曾經代表戒備的尖刃。

    他笑道:“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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