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唐寧想要收回青光劍時,才發現竟又是那熟悉的糾纏之感,君御身上道道大海巨浪般的磅礴真氣藉着青光劍再次激涌而來。
唐寧心下又是驚駭又是無措,只覺這人全身都是詭譎莫測,又算計精準。
嘴裏唸唸有詞,正要再強行使用一次春雷蔽日,青光劍上的束縛糾纏之感卻陡然消失,道道霸烈真氣也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唐寧不敢多呆,兩下躍步退回十餘丈外,神情疑惑的瞧着君御,不知他爲何分明已經取勝,卻爲何放過自己。
只聽君御哈哈笑道:“小子不錯,不錯。不過你放我一次,我便放你一次,兩不相欠。”
唐寧冷道:“你不用我放,我也自傷不到你一根毫毛,何必如此作態,下次,你不必留手,我也不會。”
君御深深瞧了唐寧一眼,笑道:“不錯,不錯。”
忽然面色一沉,道:“至於留手,得看你配是不配。”
說着,他雙手再次舉起那柄巨戟,直直蒼天,冷聲道:“這第二式,名叫曜日。”
唐寧兩次險些殞命,知曉這人修爲當真深不可測,再不敢有絲毫大意,收斂心神,道道真氣縈繞全身,一手一劍紛紛結印,顯然是要採取守勢。
他經絡氣海與常人不同,在大多數神通之上都是無力,卻唯獨深得印決妙處,雖仍用不出那些高階印決法術,各族低階印決卻信手拈來。
只片刻功夫,他身遭四周、頭上腳下已然縈繞數十道各族各部印決,五光十色、雜亂交錯,雖都是低階印決,卻隱隱構築,仿若相通,暗含奧妙。
君御“咦”了一聲,笑道:“這大荒之中各色人物我見過不少,如你這般古怪的小子,倒當真是頭一次見,有趣,有趣。
只可惜,以巧破力固然是高明手法,可終究底蘊纔是真理,真氣便是唯一的尋道之路。看好了,金山,曜日。”
那“曜日”兩字落下,唐寧只覺君御身上氣勢陡然暴增。
下一刻,君御雙腳微晃,高高躍起,整個人竟似瞬間化作兩人,一柄本是沉重已極的巨戟竟有如游龍沖天,下一刻,兩道似真似假的身形同時爆射下來,直指唐寧眉心。
唐寧不敢怠慢,真氣運轉,操控周圍早已凝聚的數十道印決,沉聲喝道:“起。”
那本是鬆散構築的數十道印決這一刻竟陡然融爲一體,威勢暴增,卻並非如君御所料用來防禦,反而沖天而起,直直迎向自己。
君御一愕,不驚反喜,大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敢與本尊正面交鋒的少年,你小子同樣是第一個。”
那巨戟上真氣陡然爆發,鋪天蓋地的威勢衝將下來,倒當真有如曜日當空,覆壓千里。
然而下一刻,漫天磅礴真氣卻被那沖天而起的印決擋住。
不等唐寧鬆口氣,便聽君御喝道:“金山,曜日變式,卓光。”
唐寧知道他方纔其實足以閃避自己打出的印決,就像是之前閃避那金甲衛陣型射出的光刀。
可此人乃大荒絕頂高手,心中終究是傲視天下的,他可以在祁水九部大軍之前選擇暫避鋒芒,卻決然不屑在唐寧這麼個小子面前有絲毫閃避。
而唐寧等的,也正是這一刻。
……擅長揣摩人心,同樣是至強至厲的武器。
空中印決在那真氣流中搖搖欲墜,又堅持半晌,終於轟然炸裂,化作漫天光彩。
君御哈哈一笑,道:“小子,在真正的實力面前,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都不值一提。你……”
他一個“你”字出口,登時嘴巴微張,滿臉愕然,因爲方纔唐寧所在,此刻哪還有半個人影。
想要擴展神識觀察四周,可四周卻盡是無數印決破裂產生的真氣亂流,神識竟似被屏蔽一般。
陡然,他只覺身後一道隱晦至極,也凜冽至極的寒芒直刺脊柱要害,這道寒芒,便是憑他絕頂功力,也是汗毛炸立。
一刻間,他眸中陡然閃過一絲慌亂、一絲驚駭。
“這小子方纔那一招守勢只是虛招,原來這一下才是掩人耳目之下的攻勢、殺招——以命搏命的殺招……”君御心中陡然如此想到。
他慌忙之下,極力運轉金州至強神通金山護體真訣,可不等真訣完成,身後陡然傳來“砰”的一聲爆鳴,磅礴狂亂的真氣轟然砸在他背脊,似是某種法器瞬間爆裂而產生的攻擊。
他只覺身子一震,憑藉超強體魄,倒不曾受傷,然而金山護體真訣卻被中途打斷,再想重新運轉,那寒芒卻已然點在他背脊之上——這一次,那小子沒有留手的意思。
君御一時又驚又怒,再也顧不得留手,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陡然鬆開巨戟,迴轉身形,全身真氣盡數涌灌雙手,重重朝後拍出。
只聽先是“呲”的一聲刀劍入肉聲,而後是“砰砰”兩聲悶響,兩道身影一上一下同時摔將出去。
君御轟然砸在地上,待得掙扎爬起,只覺胸口劇痛如攪,原是多了一道長約一尺的可怕傷口,鮮血激涌,身上長衫也被割裂足足一半,前胸衣襟袒露,渾身泥漿,悽慘異常。
君御大怒罵道:“狗東西,竟敢暗算本尊,本尊定要將你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他暴怒聲音自平原遠遠傳出,再不見絲毫迴音。
放眼望去,只見約莫三四十丈外矮草叢中躺着一個身影,自然正是唐寧。
君御撿起身旁不遠處倒插地上的巨戟,怒氣勃發大踏步走上前去,手中巨戟一指,怒道:“方纔你小子暗算於我,不算,我們再來。”
可唐寧卻仍躺在泥濘之中,並無半點回聲。
君御皺眉看去,才發現唐寧雙眼緊閉、面如金紙,胸口衣衫盡碎、凹陷兩個掌印,嘴裏鮮血橫流,竟是昏迷不醒,不知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