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一聲振奮高喊，城頭城內剛剛組建起的軍伍隨之高喊，而後是鵝湖那邊趕來的大軍高喊。
“岐山關，萬年！”
聲震四野，也遠遠傳到城西十里外的中州軍團之中，配着那不知去向的神物留下的可怕豁口，這聲音格外令人心驚。
一座巨大的戰車之上，前方簾幕掀開，裏面坐着一個面容清瘦、卻異常俊逸的青年男子，自然正是此軍真正的主宰，中州二皇子軒轅承明。
軒轅承明身旁站着的，則正是號稱“大荒第一軍師”的郭毅。
“莫非南疆當真有上天庇佑？”郭毅看着那可怕鴻溝沉眸道。
軒轅承明臉色卻有些難看，道：“這是落神針，雖然改換了模樣，然則天下能夠這等神通的法器，除了落神針還有哪個？”
郭毅心中一震，同樣明白一點——落神針不可怕，可怕的是落神針背後的事情——那本該是中州公主邢清清的東西，至少在他們來南疆之前是。
“現下該如何？”郭毅微微躬身問道。
行軍作戰，他自然不用聽任何人的，但這等涉及背後天潢貴胄的東西，他不太懂，也不敢懂。
“撤吧，”軒轅承明嘆道，“至少得給她一點兒面子，或者，至少得弄明白它出現在這裏的緣故。畢竟是中州下一任聖女，我要登上帝位，少不得聖女山的支持。”
“就此放棄南疆？”郭毅又問道。
軒轅承明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笑道：“這也許是你最後一戰，你願意麼？”
郭毅不答。
軒轅承明瞳孔金光閃爍，遙遙看了十里外岐山關城頭一眼，那裏似有幾人筆直站着，也正遙遙看着自己所在，其中一人似有些眼熟。
他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道：“既然神尊好不容易給我們打通了通道，就沒有放棄一說，明日清晨，開始通行，想必不用我告訴你具體的做法。”
郭毅一躬到底，沉聲道：“卑下明白，十日內，必取南疆千里之土，讓二皇子風光回丘山參議。”
……
“嗤……”
伴隨着一聲利刃劃破肉體的聲音，巨戟今日第一次刺到有血有肉的東西。
聶恆看着戟尖滴下的藍色液體，知曉方纔一閃而過的，必是一頭大妖、純種大妖。
看着眼前瀰漫宛如漿液的紅霧，想着方纔那速度宛如閃電的東西，他臉上沒有絲毫人類見到大妖該有的驚慌、恐懼，反而一雙狹長的眸子裏血光瀰漫，更比這紅霧更加猩紅、嗜血。
他已經看不見周圍護衛，卻知道那一千龍牙衛就在不遠，而那一百法師仍緊緊跟在自己身後，雖然肉眼瞧不見。
龍牙衛乃是天生的戰士、無比強橫，而法師天生擁有抵抗妖氣的能力、又有過人的感知。
“嗷……”
紅霧之中，不知何處忽然閃過一道震耳欲聾的獸吼，旋即是“踏踏踏”的蹄聲。
只是那東西速度迅疾無倫，明明相隔甚遠，蹄聲卻仍能一下在西、一下在北，可見那東西不僅體型龐大、妖力驚人，速度也是可怖。
龍馬緩緩走動，聶恆始終目視前方，忽然，長戟劃破紅霧，宛如閃電，又是“呲”的一聲響，大妖痛苦嘶鳴着朝側翼跑去。
旋即兩側便是滾滾蹄聲如潮，那是龍牙衛終於動了——即便在紅霧之中，不能視物，龍牙衛共同修行的青木法術仍能讓他們心意相通，運轉自如。
那不知名的大妖眼見自己竟擺脫不得身後兇悍的人類，忽然再次轉向，朝着北方疾馳，而那裏，正是妖穴所在。
聶恆心頭疑惑、忌憚不過閃過一瞬，便立時策馬追去，兩側的龍牙衛不需要命令，隨着聶恆立時轉向，幾乎毫無間歇。
忽然，聶恆只覺一道凌厲冰冷的氣息當頭襲來，他巨戟朝上一揮，澎湃的真氣便將按冰冷氣息撕碎，身後百名法師中有些擅長防禦印決的立時出手，將龍牙衛、傳令兵也全然護住，事實上龍牙衛無需這些護衛，他們一旦聚攏，天生的真氣震盪便能輕易擋住大多數襲擊。
不過聶恆不敢怠慢。
從這裏感知，此處距離妖穴還有兩裏有餘，可他們卻已經進入了妖域，足可見得那隻真正的大妖實力驚人……雖然他更不明白爲什麼如此強橫的大妖，外圍卻沒有妖獸護衛。
“龍牙衛留下五組二百人，護衛其他人退出十里外，其他四組，隨我闖域。”聶恆喝道。
兩側龍牙衛幾乎立時同聲道：“是。”
旋即滾滾蹄聲再次響起，除了一支撤退，其餘仍是保持護衛他左右
後面一個馬蹄聲卻越來越近，直到出現一個清秀面容。
“這妖域十分古怪，只怕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都更要兇險，沒有我們，只怕會有危險。”清秀男子皺眉道。
聶恆淡淡道：“你們都是我給太子尋到的天才，損失一個便少一個。何況，我需要你們在外圍鋪設陣法，待我擊殺妖王，我需要你們清除此地十里之內所有妖物，萬不可放一個出去。”
清秀男子默了片刻，這才躬身道：“是，希望你活着回來。”
聶恆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挑，輕笑道：“若能將我的性命留在此地，那必然是一個曠古爍今的大妖，此生能見如此大妖，死而無憾。”
不等那清秀男子再說什麼，聶恆已經一提馬繮，龍馬發足便奔，頃刻消失於紅霧之中……
霍婉在外圍已經等了不知多久，看着那紅霧，她一雙眼睛幾乎捨不得眨動一下。
以前她十分懼怕妖物，或者說，她和這世間絕大多數人一樣，都懼怕妖這個東西，何況眼前分明是個大妖所在。
可如今她覺得，那紅霧並不可怕、其中的大妖並不可怕、甚至如果當真出現妖王、出現無數的妖王、出現妖王之王，也不可怕，她最怕的，是那個自己跟隨了正正八年的人再不出來。
隨着時間漸漸流逝，她心頭也越發焦急，要咬了咬牙，終於輕輕一拉馬繮，想要趁着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立時衝進去，卻見着紅霧微微卷動，裏面走出了人。
爲首的是一隊龍牙衛，後面雕紋黑龍的大旗在紅霧中獵獵作響，而後是一個清秀男子，那是眾海國人，也是他的堂兄，當然，也是眾海國第一天才法師、東荒十三國第一天才法師——霍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