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所說，他這些年遊歷大荒，深知五族統治者的底蘊之深厚，那雷神如今既然能橫掃東夷，除了本身絕強的實力以及諸部軍伍，必然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手段。
他這四年多來雖然屢屢受困，幾度險些身死，但多數都是自己主動選擇的禍端，那雷神着實不曾親自對他下過一次手。
或許他之前不動手，是因爲忌憚自己東皇太子的名頭，覺得對他動手得不償失，又或許是爲了統一東夷而太過繁忙無暇他顧，唯獨不可能是因爲沒那實力。
而現在，雖然他仍不過有名無實，但在龍牙衛和那些不知名的東夷長老、東皇山弟子的加持下，只怕名頭已經廣爲人知，起碼是廣爲大荒上層人所知。
作爲一代梟雄，雷神絕不會繼續放着這樣一個有可能推翻他統治的人存在，特別是在這個人漸漸顯露出能夠推翻他的苗頭的情況下。
想到那雷神做事滴水不漏、手段雷霆萬鈞、座下高手如雲，反觀自己，竟除了一身力氣，好似毫無其他底牌，唐寧不由有些氣餒。
且這不過是雷神一人造成的麻煩，需知五族勾連錯節、利益宛如盤根大樹，或許天下想他死的人不在少數，譬如因爲雷神當權而大有收益的人。
而這些人，只怕沒一個是簡單的。
他忽然醒悟，那看似不過一場簡單的戰爭，卻竟對時局造成如此變故，而他在今日之前還毫無所知……
老者或許是看出他“臉色”黯然，似笑非笑道：“怎麼，知道這水很深，心中膽怯了？”
唐寧苦笑道：“前輩何必取笑小子，這局面於我而言，的確麻煩。”
老者道：“倒也不必如此沮喪。你現下還有兩條路可以走。”
唐寧一怔，道：“還請前輩賜教。”
老者揹負雙手，道：“這其一，你得這東皇太子的名頭，乃是東皇山擇選繼承者的慣例使然，但是否接受這慣例，其實在你。只要你公開放棄東皇太子的身份，並叛出東皇山……譬如，拜老夫爲師，自可與東皇山斷絕關係，這東皇太子的名頭自然也就無所出處，一切麻煩，自然而解。”
唐寧一愣。
這法子，他倒從未想過。
並非他想不到，而是向來下意識將這個選項直接剔除。
唐寧搖頭苦笑：“前輩知道的，小子不可能背出東皇山。”
“終究捨不得東皇太子的名頭麼？”
唐寧搖頭，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與朧月師姐的事情，他着實不喜歡和他人說起，且就算說起，只怕也沒人相信。
老頭兒倒也不糾結，沉吟半晌，淡淡道：“這第二嘛……東皇山的威名千古流傳，即便那雷神得意一時，整個東夷看似莫敢不從，但其實不知多少人只是暗暗隱忍，心中終究是等着東皇山重出大荒的。
你只要尋個好時候，登高一呼，想必東夷無數臣民必定羣起響應，何況如今東皇山最強的龍牙衛已經出現，以東皇十三衛的忠誠，他們必定歸入你麾下，有他們的名頭在、加之你公然宣揚與雷神分庭抗禮，或可積蓄部衆，大有作爲。”
“這話倒是不假，”老者點頭道，“嘿，不過你說的這給你些許部族、十年時日，便可有九成把握戰勝雷神，此話當真麼？”
唐寧道：“自然當真。”
這話說得再自然不過，卻反倒令老者微微怔住，他灼灼定了唐寧許久，卻自然看不出唐寧信心從何而來。
老者點了點頭：“你資質逆天，此話老夫倒也相信幾分，不過你可切莫將大荒十神想得過於簡單了些。”
唐寧知道他理解有差，卻自不會多加解釋。
只聽老者道：“既然這兩條路都走不通，或許你只剩最後一條算不得路的路可以走了。”
唐寧皺眉：“算不得路的路？”
老者道：“有機會，去一趟翰州，拜入忘川宮門下。”
唐寧一愣，正要問話，老者已經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後話，現下還是治好你的傷勢要緊，沒了性命，有再多選擇也是枉然。”
唐寧點頭道：“前輩說的是。”
老者道：“你能在清虛宮，着實是天命照拂，不過以我所見，只怕雷神不會給你太多時間，讓你治好傷勢完整離開。所以須得用些特殊的法門，以最快的速度治好傷勢纔是。”
唐寧想要躬身求教，終究沒“身”可躬，只正聲道：“請前輩賜教。”
老者卻似笑非笑道：“你求了許多賜教，可算欠我不少人情，以後就怕你還不起。”
唐寧倒也不覺尷尬，笑道：“算起來，晚輩得了前輩不少好處，更間接因此撿了一條性命，但凡晚輩給得起，又說什麼還不還得起呢。”
老者一愕，笑着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他頓了頓，道：“這清虛宮大清虛陣，講究的是一個‘順其自然、天地自生’，原本普通人只要走入陣法，自有浩瀚靈氣、天地精華孕養周身，修復傷勢，但你情況特殊，幾乎堪稱半個死人，所以奇病還需奇藥來醫。”
“何爲奇藥？”唐寧問道。
老者道：“以陣法爲奇藥，自然便是妙用陣法。你經絡不能運氣，故而吸收不得天地靈氣；神識受創，故而用不得天地精華，這陣法於你，似乎用處不大，不過多留你幾日性命罷了。”
唐寧不做聲，知道這不過是鋪墊，這位前輩所謂的“奇藥”，必然有所出處。
只聽老者道：“清虛陣我也曾見過，一千六百二十六道陣圖，以聚靈陣最多，卻以攝魂陣最強，故而纔有修復神識損傷的絕佳效用。
嘿，尋常人只知利用陣法攝取天地精華爲己用，卻不知亦可直接將那陣法搬入體內，以自身爲熔爐，以散亂的真氣爲爐火，以神識爲指引，煉精華而修補自身。”
唐寧聽着，不由瞠目結舌。
將陣法搬入自己體內？
這法子別說用過，唐寧當真是聞所未聞。
“這……也可以？”唐寧訝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