酗酒了一夜的跡部景吾睜開眼,發現自己今日的腦袋不似之前昏昏沉沉,眼皮也輕鬆的很,不覺有些微愣。
他伸出手按了一下太陽穴,再收回手就愣住了。
這是一雙極爲稚嫩的手。
一旁的忍足侑士見他揉太陽穴,只以爲他在焦躁:“……跡部,你,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跡部景吾掩住自己看見忍足侑士的震驚,似乎是隨意地掃過四周,“我沒那麼脆弱。”
忍足侑士注意到他不自稱本大爺,無奈搖着頭,嘀咕道:“自稱都換了,還說不在意。”
事實上,高中沒多久後,跡部景吾就很少自稱本大爺了。
但是現在,34歲的跡部景吾確信,自己似乎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回到了少年時代。
只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他摸索幾下口袋,掏出一臺厚重的手機,不適應幾秒後就開了機,發現正是自己上國二的時候。
“轟隆隆――”
他的思緒被開來的列車打斷,忍足侑士瞥了眼站臺:“是對面的列車。”
向日嶽人沒精打采地趴到忍足身上:“啊啊,立海大那羣人真是可惡,看明年我不打他個落花流水。”
身後的其他人也低聲地雜七雜八說了起來,跡部景吾還在撫平自己雜亂的思緒,眼神不經意落到對面,有抹倩影在列車的經過下閃爍。
他好像回想起什麼,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緊盯對面。
忍足侑士不明白他在看什麼,向日嶽人也察覺到跡部的不對勁來,戳戳他:“跡部?”
列車過去了。
對面的站臺上人很少,有個女孩帶着大大的太陽帽,手裏抱着鮮豔的夏花,低頭擺弄着。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還眼神迷茫地四處掃了幾下。
掃到跡部他們這裏的時候,女孩發現對方的確是在看自己,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還是露出了一抹極爲燦爛的笑容。
她站在陽光下,比花還燦爛,而他們被建築物的陰翳遮擋,臉上失意的表情還沒褪去。
跡部景吾只覺得嗓子都被卡住,晦澀地看着她,垂在身旁的手指緊緊攥緊成了拳頭。
忍足侑士看了眼那漂亮地少見的女孩,又瞅瞅跡部景吾:“你……認識?”
跡部景吾正想說些什麼,思緒一瞬間牽扯起來,眼前一片混亂,忍足侑士的臉模糊萬分,再看看,不僅僅是他,所有東西都有了重影。
而在忍足侑士看來,跡部景吾的眼神卻好像空洞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皺眉揉了一下太陽穴,道:“啊嗯?你在和本大爺說些什麼?”
忍足侑士雖然有些疑惑,但潛意識卻感覺他回到了以前的樣子,莫名鬆了口氣,:“我問你是不是認識她?”
跡部景吾順着他的眼神看向對面,卻不再有人影:“哪有人?”
忍足侑士:……
而34歲的跡部渾然不知道自己在另一個時間線錯過了什麼,一眨眼,眼前的場景又換了。
這次自己是步行在街頭,楓葉落,秋風起。
他捏了下自己,有輕微的痛感。
到底怎麼一回事?
“少爺?”司機探出頭,“可以送您回去了嗎?”
“……再等等。”他話音剛落,就看見不遠處有個女孩戴着貝雷帽,披着小披肩,捧着一包新鮮出爐的烤甜點,步伐輕快地朝他走來。
然後直直越過他,蹦跳着離開,散落的粉色髮絲刮過他的小臂引起一陣癢意,留下身上的果香和甜甜的西式糕點香味。
跡部景吾僵在原地。
“少爺?”司機見他臉色蒼白,直接下了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跡部景吾咬了咬腮幫,舌尖抵着後槽牙:“我沒事。”
司機剛想再問什麼,卻看見少爺已經擡了頭,奇怪地看着他:“你怎麼下來了?”說罷還四處看了眼,不禁有些疑惑。
今天不是立海放假的時候嗎?她今天沒有來嗎?
跡部景吾暗自想着。
34歲的跡部景吾大口喘着氣,驚坐起來,嚇到了一旁的同學:“跡部?你做噩夢了?”
他掀開沉重的眼皮,因爲他在課桌上午睡而自動安靜的同學都圍過來了:“我這有糖,要不要來點。”
“喝點熱水吧,跡部。”
“要不要去洗一下臉?”
“跡部,你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們說一說。”
……
他頗爲不耐煩地站起來,剛想掏出手機,卻發現自己摸不到什麼。他沉默了一下,往窗戶看去,照出一個矮到不行的小跡部,臉上還帶着壓出來的紅印子。
他似有所覺,匆匆離開座位,到處尋找着什麼。
“跡部你去哪??”有同學喊他,“下一節就是體育課了!”
“不去了。”跡部景吾還在找人,在確認什麼。
那位同學只好哦了一聲,自己回去換體育服了。還在找人的跡部景吾沒看見身後有一羣女孩子換完體育服出來了,落在隊伍後面的女孩扎着粉色丸子頭,身上的體育服還不太合身。
前面有人停了下來:“是剛從英國回來的跡部君!鶴田你纔來也許不知道,看,他好帥的!”
聽見這個名字的跡部景吾瞬間就回過頭,他對上放棄整理衣服而擡頭的鶴田唯依,沒有絲毫猶豫就朝她奔來,拉住了她的手,引起四周一陣安靜。
鶴田唯依下意識地就抽出她的手:“你有什麼事情嗎?”
跡部景吾眨巴幾下眼,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下對面這個雖然還很小,但是已經長得很好看的女生,耳根子不由自主地紅了:“本大爺認錯人了不可以嗎?!”
鶴田唯依:……
瞬息萬變。
時空交錯。
不知道多少個時間線交織後,34歲的跡部景吾已經做好了再睜眼就是看見不同年齡段的自己,遇見不同年齡的鶴田唯依的場景,所有都是初次見面,無一例外。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那麼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醒過來。
然而這次他再睜眼,卻是老了。
他看了眼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只覺得自己那顆因爲某人而跳動的心都快要靜止了。
“跡部?”忍足侑士悠悠地喝了口茶,“到你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