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貞治已經先行趕回東京,街頭散着路人,不遠處的霓虹燈亮起,照亮了半邊天。街道兩旁的房屋窗口裏泄露出暖黃色的光,路燈也都安靜地立在兩旁。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並肩走着。鶴田住的地方有些偏僻,柳想把她送回家。
鶴田唯依沒拒絕,只是看着他那隻擦傷的手,不安地問道:“這會不會影響你打網球?”
“最近並沒有什麼比賽,無礙。”柳蓮二側過頭,“你有被嚇到嗎?”
“……”鶴田唯依一時間心情有點複雜。
爲了她大打出手的男生其實不少,尤其是前世,多的是護花使者。
但是,現下面對柳,她卻總感覺心中有點異樣,做不到漠視這種情況。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細細的:“你下次不要這樣了……你是打網球的,手很重要的。”
鶴田唯依覺得,她沒有被偷拍狂嚇到,反而是被柳嚇到了。她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動怒。
……似乎每次他有點怒氣,都是因爲她。
說完,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忙問道:“剛剛那個算不算暴力行爲?影響你打球嗎?”
柳蓮二略微搖了下頭。
他和乾貞治本來就約好這個週末一起度過,兩個人準備隨便找個地方落腳,順便互相交換下資料,還沒有等上多久,他看到了她。
見對方也沒有發現他,本不想去打擾,然而……
接下來的一切就不受控制地產生了。
鶴田唯依只覺得慚愧,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自從重生,別人要是因爲她而有了什麼差錯,她會覺得……良心不安。
還好這次柳蓮二的行爲是算見義勇爲,不會被禁賽,也還好他最近沒有什麼比賽。
手也沒有傷的很嚴重,只是在揍人的過程中,手背擦到了地上,兩個人最後是從小診所出來的。
“偷拍狂真討厭。”鶴田唯依嘟囔着,“一看就是老手了,這次肯定是沒有帶用習慣了的作案工具,不然正常人誰會用自帶聲音的照相機拍啊。”
她爲難的扯了下裙襬,語調有點沮喪:“這裙子也不短啊……”難道今天真的是她打扮不妥嗎?
裙子的確不短,只是鶴田現在正在發育中,那種青澀的狀態是十分惹眼的。
柳蓮二用另一隻沒有傷到的手,摸了把她的頭頂,聲音聽不出喜怒來:“說什麼傻話,這不是你的問題。”
“你穿小裙子,好看。”
鶴田唯依牽扯裙襬的動作滯住。
她難得聽到柳這麼直白的誇她,是擔心她被嚇到留下陰影,特地安慰她嗎?
明明沒有什麼好聽的詞修飾誇獎的話,可鶴田總感覺這句話殺傷力好大。
你穿小裙子,好看。
難道就是因爲越簡潔,所以顯得越真實?
鶴田唯依下意識地掩住上揚的嘴角,心想她今天真是不對勁,才這麼幾句話就被誇的找不着北。
可是莫名好開心啊。
也許這句話真的起到了安慰的作用,她整個人也活潑起來,還不忘打趣柳:“那你這麼執意送我回家,是不是想知道我家的地址?”
還有心情調戲他,看來是元氣恢復了。柳漫不經心地敲敲自己的筆記本,示意她看。
“於我比較有用的,會有。”
“那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我家地址呀?”鶴田唯依朝前小跑幾步,攔住他,“不許迴避。”
說知道,那就是這個信息對他有用,說不知道,那就是他現在的行爲別有用心。
明明是她胡攪蠻纏。
柳蓮二今晚一直有所繃緊的臉色這纔有些緩和,他望着女孩在燈光下顯得越發奪目的臉龐,柔和了聲音:“你這樣,很難不令我懷疑,你是否也對我有心意。”
“你明知道,我很喜歡你。”
所以,無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所有答案的潛在目的都指向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喜歡她。
鶴田唯依湊上前,明明是有些圓潤的眼,此刻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可是逗你,很有意思啊。吶,柳,我記得你說過數據都有一定的時效性是嗎?”
柳蓮二點點頭,還添了一句:“且,任何人都不會在我手裏拿到數據。”
“那你對我的喜歡呢?”鶴田唯依又湊近幾分,“有沒有時效性呢?”
他在她清澈如鹿的眸裏沉溺,鼻間充斥着她身上的清香,字詞清晰道:“有。”
鶴田唯依的心似乎是停了一拍,“……啊?原來你對我的喜歡是有限的啊?”
柳卻將她轉了個身,面朝前繼續走,聲音不緊不慢地跟上:“如果你願意,那麼這個喜歡,將會是我生命的長度。”
這個時效,直至他的死亡。
理性卻不失浪漫的話。
鶴田唯依在心中低喃:柳的時效,是指這個時效。有限,是指生命的有限。
她被柳輕輕推着往前走,驀然頭往後微微一仰,似乎有些不滿:“怎麼每次我的話你都能圓回來啊。”
她想到柳剛剛篤定的話,眼睛眨了眨:“你不是說任何人都不會從你那拿到數據嗎?那我來試試好了。”
下一秒,她仰着的頭就被蓋上一本薄薄的本子。
“……欸?”
她在黑暗中聽見柳說道:“你想看,便拿去好了。”
說罷他還又添了一句,“這不是我所有的數據,明天可以繼續給你看。”
鶴田唯依拿開筆記本,似乎被他的行爲給無奈到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直接看還有什麼意思嘛。”
柳蓮二將她扶正:“那你想怎麼做?”
“唔,雖然不知道怎麼做,但是我想找出一個,沒有時效性的數據。”鶴田唯依把筆記本還給他,“不用你直接給我看筆記。”
能做到的概率,只有1.8%。柳蓮二這麼想着。但他明面上卻還是作出一副依她的模樣。
不知不覺中,二人已經到了。
鶴田唯依站到家門口,本想要直接打開門,驀然像想起什麼一樣,連忙回過頭喊住柳。她晃晃手中的鑰匙,也是簡潔明瞭道:“對啦今天還沒有告訴你呢。”
“你保護我的樣子,超帥的。”
說罷,她就鑽進院子,隔着柵欄對他笑得甜美極了,然後才揮揮手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柳蓮二輕笑了一聲,呢喃的低語在盛夏的晚風中化去。
“真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