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是爲叔晚飯後卜的,夜裏十點,我已經在去平城的高鐵上了。
爲叔是一名卦師,也是一名道士,道號叫無爲道長。
他卦術精湛,又懂風水異術,所以在我們這一帶頗有名氣。
早些年,還只是三裏五村,十里八鄉的人來找他解事卜卦。
後來就有外地,甚至大城市的高官富豪,開着車往我們村裏跑。
但爲叔不託大,不貪財,人到了門上,只要是真有急事難事,給個一塊兩塊錢,他也給解。
可要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比如逆天偷命,給別人下咒等,就算給再多報酬,他也不幹。
爲此,雖然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尊重,但也得罪過一些人。
我和妹妹小時候託他的福,在村裏特別得人照顧,是喫百家飯長大的。
後來我考上大學,妹妹也去了縣城裏讀書,在家的時間就少了很多,但每逢假節會回來。
妹妹丟失的那年,爲叔年初就有預感,所以過完寒假送她去學校時,往她身上塞了好幾張用防水塑料包着的符紙。
還一再叮囑她,平時在校內不要出去亂跑,放假等着家裏去接她。
我離開學還有幾天,就沒急着走,加上過節來卦卜的人多,偶爾也幫他一些小忙。
這天晚上我和爲叔包了餃子,兩人圍桌,一邊沾着醋喫,一邊說起白天的事。
“做買賣的,明的爭不過人家,就來我這裏買個符,把對手咒死。”
我沒怎麼在意,隨口應道:“怎麼花不下去?現在外面這種事多了去了,就是下黑手的路子各不相同。不過他們確實過了,還要把人弄死。”
爲叔便擡頭看我,難得語重心長:“常樂,以後你可不能這樣。”
我把一個灌了醋的餃子,整個都塞進嘴裏,酸的眯了一下眼,趕緊嚼巴嚼巴嚥下去,纔回他:“放心吧叔……”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爲叔的臉色突然一變,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一個箭步往東屋衝去。
東屋單獨一間,裏面長年鮮花水果供着道教的各路神仙。
其中一位只有一副畫,空白的,上面既沒畫相,也沒名字。但這一位,爲叔特別經心,還特意在他的供案上點了兩隻電子燭,長年明着。
我們進去時,一隻電子燭滅着,另一盞飄搖欲墜。
屋裏本來就不太亮的光線,突然又暗下去的多半,頓時有種昏暗不明的感覺。
我忙趕上前,一邊檢查電子燭,一邊說:“是不是電路斷了,我看能不能接一下?”
爲叔卻一把拉住我:“不要管這,趕緊去縣城接你妹妹。”
我愣了一下:“叔,盈盈纔去學校三天,還沒到接的時間……”
“等不及了,快走。”
他已經轉身出去,連外套都沒拿,直奔大門外。
我也不敢耽擱,快速從屋裏拎了羽絨服,拿了車鑰匙,就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