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意外的是，他這次竟然沒往跳下去，而是伸手在天台邊撈了一把，一反身又向我撲回來。
我早有防備，甩手就把他先前脫掉的衣服捲了過去，正好纏住他的手，之後一腳踹向他的胸口。
他踉蹌後退幾步，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天台上的水窪裏，手裏一把鋒利的短刀掉落在地，發出“當”的一聲響。
於晗趕過來，身後還帶着兩個人，直接撲上去，就把他按住。
我轉身去看他招來的陰靈們，已經四散着逃到了天台邊，但並未溜掉。
他們身上縷縷的黑氣，像牽絲一樣被小傀吸着。
“木頭人不錯，挺可愛的。”於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我身後。
我勉強笑了一下：“嗯，那個，你們把他先帶走，這裏交給我行嗎？”
她點頭：“行呀。”
然後立馬轉頭吩咐：“把人帶下去，在車裏等我。”
“你不走？”我有些詫異。
她往四周看看，開玩笑似地說：“我想長長見識，看看常哥怎麼做法？”
我：“……”
這姑娘可真行，埋汰人也很有一套。
黑衣人被她的人帶下去後，她很自覺地退到一邊，又瞅了眼地上的小傀：“這東西不是玩具吧？”
“於警官好眼力。”我揶揄她一句。
於晗卻絲毫不在意，彎着眼睛說：“沒喫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
我沒再搭話，也沒動小傀，而是往天台邊上走。
找了一圈，看到小胡，也看到了白老爺子和孫小慧，熟悉的面孔都找到了，唯獨沒有常盈。
我先前套到她脖子裏的圍巾，被扔在地上，泡在水裏，皺成一團，但她人不見了。
我心裏着急，又從頭到尾又在陰靈堆裏巴拉一遍，還是沒她。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又揪又疼，折回來問小傀：“她呢？”
小傀吸飽了肚子，正仰躺着享受天雨沐浴，被我一問，卡了半天才問：“誰……誰呀？”
“我妹妹，一開始這裏面那個系紅圍巾的。”
他又卡住了。
半晌才小聲說：“我不知道呀哥，我沒覺得有跑掉的。”
明知道這事不怪他，但我這時候心情極壞，話就說的狠了：“你不知道？我讓你在這兒看着，你跟我說不知道，那你還跟着我幹什麼？什麼用也沒有。”
小傀一聲不唧，乖乖躺平。
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他臉色迅速暗淡下去，失去了喫飽後應有的光彩，反而一臉的雨水，像是流淚了。
常盈不在，這些人的怨氣又被小傀吸的差不多了，即便現在關於陳家和姚晉元的案子還沒了，我也不想他們再繼續滯留人間。
當下就點了一把香，用符光護住，坐在天台的雨裏，唸了幾遍往生咒。
小傀鬆了口，那些長久困於人間，帶着極重怨氣，卻早已經忘了自己還在怨什麼的陰靈，茫然四顧片刻，之後身子一輕就往上飄去。
雨在最後一個陰靈飄走之後，終於停了，一股寒風夾着溼冷的空氣，“呼”一下從天台上吹過，把我吹的打了一個寒顫。
之後，我聽到樓下警笛的聲音。
扒着天台往下一看，整個陳宅全部被圍了起來，樓下大門早已經破開，進進出出的是穿制服的官方人員，還有法醫。
於晗垂着一條手臂，指揮她的隊員。
我因爲常盈的事，心情很差，連裏面那些屍體都不想看了，找了個藉口想離開。
於晗卻叫住我：“你不想問問他，這人你可抓了兩回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往車裏瞟了一眼。
那裏面坐着他們從天台上帶下來的人，還有原先在院子裏伏擊我的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們都長什麼樣。
“不了，今天太累，我得回去休息，你們審吧，有什麼事應該能審出來。”
“你妹妹的事可能不行。”於晗說。
我擡頭看她。
她就往陳家天台上看了一眼，眸色深深。
那些陰靈她看不到，但是我跟小傀說的話，估計她全聽到了。
我有點惱自己大意。
還好，阿正的電話來的及時。
我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時，於晗又好奇地看了眼我的包，並且伸出沒受傷的手摸了一把。
我轉過身去接電話，順便把包拉走。
阿正聲音裏帶着着急：“哥？哎喲，你可接電話了，我都快急死了，打了你一晚上電話也沒人接。你現在沒事吧？你在哪兒？”
他問的太多，我一句也沒回，反問他：“你在哪兒？”
“在白姐家裏呀，我們去東苑找你來着，那裏一大堆警察，根本不讓進……”
“嗯，我這就過去。”
我堵上他的囉嗦，把電話掛了，轉頭跟於晗說：“我這還有事，要不……改天吧。”
說完又補問一句：“於警官不是還要把我提回去問話吧？”
於晗不置可否地呶了一下嘴。
我更生氣了，站着沒動。
於晗倒是隨機應變：“你朋友也在這個小區吧，走吧，我先跟你走一趟吧，之後再回去。”
我並不想把她介紹給阿正他們，忙攔住她：“不用，也沒什麼要緊事，他們就擔心我而已。”
不忘不提醒她：“你還是快想辦法治手上的蠱蟲吧，這東西毒的很。”
她半點也不在意，晃了一手說：“人我們都抓着了，還怕問不來解決的辦法？”
之後還把頭一偏，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常大師不但A，還很暖，難怪一到平城就有姑娘管喫管住，愛慕你。”
我頭疼地揉了一下太陽穴。
他們不但跟蹤我，還把我周圍的人都調查了個遍，很是可惡。
於晗的神情跟我相反，十分悠閒，走路也不快，出了門還等我兩步，與我並肩後，繞有興趣地道：“咱之前說好合作的，我怎麼看你很排斥我呀？”
我不太走心地否認：“沒有的事，我就是……心情不大好，想先休息一下。”
她轉過頭，盯着我看了片刻，才點頭說：“嗯，理解，見到親人又留不住確實心塞？”
我沒說話。
她頓了一下，才又往下說：“放心吧，只要她在平城，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無論是活……”
她快速看我一眼，把後面的話收住，改了個語氣：“去局裏也不會爲難你，就是了解一下陳家的情況。今天抓到的這個，就是個替死鬼，他後面肯定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