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心裏暗自盤算,這趟驚牛山一行,自己也並未露出什麼不妥,唯一有問題的就是那南宮朱雀星斗盤了。
當時場上實在混亂的很,自己也無法確認這顧耳有沒有看到。
這又是一個隱患!顧誠心裏一陣哀嘆。
還有一個問題!
當時那寒鴉和尚的陰符河全力一擊之下,自己靠着母親留下的保命玉佩才逃過一劫,就連厲峯這種練氣大圓滿修士,也在那一擊之下被打的身負重傷。
那顧耳何德何能能逃過這一劫?
顧耳修爲低下,那必然是他身上也有非凡寶物,可他不過是一個低階修士,又哪裏能有這等寶物?他平日裏也就是以打聽、販賣消息爲生,說的好聽點是個江湖百曉生,說的不好聽的就是個二道情報販子,以他這種低端修爲,就算有消息,又能高級到哪裏去?又能賣出什麼大價錢不成?
不過這也只是顧誠心裏揣測,說不定人家就能靠這種偏門手段發家致富呢?說不定人家就用全部身家去買了個保命法器呢?
這些也是說不準啊。
可不管怎麼樣,顧耳這人就像是一團迷霧,讓人如鯁在喉。
再加上自己這朱雀星斗盤,也不知是否落在了他眼裏,回想他這回來的一路上,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妥,顧誠也只能把心先放回了肚子裏。
黑暗中,顧誠點點頭,道:“我曉得了,這顧耳之前便上來想要和談靈酒的生意有無合作可能,我當時還有些模棱兩可。如今看來,他和顧義山勾結在一起,竟是很久之前就在覬覦我手上這趟生意了。”
說着,又苦笑一聲,“這些族中子弟,外戰膽怯,內戰倒是內行的很。我這邊剛有些起色,竟然就被人盯上了,當真令人無語。”
顧少權嘿然一笑,說道:“族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這兩日裏我心中恐懼之下,之前種種竟然都浮想了起來,族內普通弟子,傲慢自大,只盯着眼前的一些蠅頭小利,終日只會清談高論,彷彿成了修士變是高人一等,從心境到修行,幾乎都已墜入魔道!”
“每每想到這些,我心裏也是驚惶不已,自己是浪費了無數時光啊!”
說罷,長嘆一聲,意興闌珊。
顧誠心裏微微一愣,登時有些刮目相看起來,沒想到顧少權在生死之間,竟然念頭變化如此之大,他說的這些,可不也就是他自己的寫照嗎?放在過去,他可不會覺得那種時光是虛度了,反而覺得快意人生纔是正理。
當下笑着道:“沒想到你顧大公子,如今也能想的如此通透,我也是經了此事,才漸漸想清楚。我輩修士,修爲方是一切,通往大道之路,且行且難,若無一顆披堅執銳之心,這條路是根本走不遠的。”
說到最後,顧誠聲音漸漸嚴肅,收斂起笑容,一字一頓。
這話即是說給顧少權所聽,也是說給自己。
大道艱難,正所謂雪中奮短兵,沒有這種不畏艱難的念頭,又哪裏能奢談成功?
顧少權聽了,輕籲一聲,默然無言。片刻後,兩人對視一眼,又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屋內氣氛也不復剛開始的那般沉悶。
此時,屋外已經有些矇矇亮了。
顧少權掙扎着想要起來,顧誠連忙扶住他。
“我這身子,這幾日裏實在有些自暴自棄了,舊傷還未好,實在讓你見笑了。”顧少權苦笑一聲。
顧誠拍了拍他肩膀,輕身安慰道:“先把身子養好,後面的事情一步一步來,天無絕人之路,你若自己先灰了心,那纔是徹底沒了希望。”
顧少權搖了搖頭,嘿然一笑,也不再言語。
輕輕掙開顧誠的手,顧少權微微喘着氣,慢慢走到窗邊,“譁”的一聲,將蓋在窗上的黑布全部扯去。
屋外泛着魚肚白,顧少權默默站在窗邊,披着晨曦的光,一動也不動,靜靜的看着窗外。
顧誠悄然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側。
黑夜過後,是破曉的黎明。
屋外的小草在舒展着身體,彷彿是在迎接這即將到來的晨輝。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最黑的,但破曉也即將爲等待他的人來臨。
黎明不僅代表黑夜破曉,還代表新的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屋外漸漸開始有了縷縷陽光,斜斜的射了進來,照在身上驅走了寒意。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着,各自思緒萬千。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麼,唯一能把握的就是當下,牢牢握緊,不要鬆手!
又過了好一會兒,顧誠這才扭頭看向顧少權,他臉色蒼白,但是身形不再佝僂,眸子裏卻似乎又有了火苗。
顧誠微微一笑,輕輕捶了他一下,道:“我要走了,過兩日再來看你,你也多保重。”
顧少權微微垂下眼簾,點了點頭,“你我兄弟,太多矯情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這兩日我先收拾下心情,過幾日我們再聚吧。”
顧誠見狀,也不再多話,握着他的臂膀使勁搖了搖,就當做是道別了。
推門而出,顧誠望着天邊被染成的金黃色,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宛如隔日。
想了想,也不去驚動別人,顧誠直接就往屋外走去。
顧誠並未走大門,而是往偏門而去,果不其然,安叔仍舊像往常那樣,靜靜守在了門口。
顧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揚。
是啊,自己來到這世界,如今原來真的是不孤單了呀!
安伯身形微轉,見他過來,臉上也露出一絲喜意,見顧誠快步走來,又要行禮,忙又一把扶住。
“不用多禮,權少爺可還好?”
顧誠輕輕點頭,嘆了口氣,苦笑道:“少權還好,只是道基被損,心情頹喪。希望他能快走出來吧。”
安伯聽了,眼神微微閃爍,似乎有些躊躇,不過也沒多言語。
顧誠上了牛車,安伯卻並未問他要去何方,只是默默將玉角青牛趕了起來。
顧誠心裏微微一詫,見安伯若有所思,還以爲安伯還在想少權的傷勢,也不以爲意,溫言道:“安伯,先不回去,我再去三小姐那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