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苦笑連連，下了馬車，不等向前開口，便上去躬了一禮，懇聲道：“向兄，實在抱歉，之前未能用真實面容示人，其中隱情小弟也有些苦衷。”
說完，心裏長嘆一聲。
剛纔法力一空，這“蛇”字訣自然無法維持，不僅化作煞風的樣貌消失，就連自己僞裝的面容也一起失效了！
如今的顧誠，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面容已經完完全全恢復了本來面目。
向前聞言，神色複雜，澀聲道：“古兄弟，你應當是姓顧吧。”
說話間，卻是已經將顧誠認出來了。
顧誠點點頭，之前在葫蘆谷血戰時，大家都曾經打過照面，認出自己纔是正常。
向前見他點頭，輕呼一口氣。驟然間，氣氛有些尷尬。
旁邊於白卻不管這些，他有些發急，高聲道：“顧大哥，今日又要多謝你救了我們了！”
旁邊姜左也連連點頭，兩人俱都朝着向前望去。
向前見了，一時有些無語，微微扶額，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的，又全都放聲大笑起來。
向前臉上帶着笑意，上來拍了拍顧誠肩膀，笑道：“怎麼，你不跟我們重新介紹下自己嗎？”
顧誠心中升起一絲奇異之色，有些情緒升起，眼中閃過莫名光華，眼神在向前、於白、姜左上一一掠過，這才展顏一笑，拱手道：“小弟名叫顧誠，乃是顧家旁系子弟，見過向大哥，見過於小弟，見過姜小弟。”
說罷，又朝三人作了個揖。
三人臉上同時顯出笑容，上來緊緊握住顧誠雙手，一起放聲大笑。
所有嫌隙、猜忌，登時在這笑聲中消失無蹤。
一切種種，盡在不言之中。
幾人都不再說話，尋了一片草地，盤膝坐下。
向前整了整衣冠，和於白、姜左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這纔對着顧誠肅容道：“顧兄弟，實在不瞞你說，我們兄弟三人，如今所叫，其實也並不是原來名字。”
顧誠聞言，微微一愕，瞬間又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們這算是一來一回，打平了。”
向前見顧誠並不以爲意，暗暗鬆了口氣，組織了下語言，這纔開口道：“我們三個原本就不是東衛本地修士，而是來自相鄰的夏澤國。”
向前臉上露出幾絲緬懷之色，又有一些悲痛暗藏其中，嘆了口氣，將往事娓娓道來。
“我們出身於夏澤姚家，本名就不再去提了，愧對先人。”
“於白是姚家嫡系子弟，我和姜左都是旁系子弟，華大師是我們的師長。”
“當年，我們姚家無意中得了一件寶物，被玉樓宗的一位紫府真人看上，上門索要，家主自持自己也是紫府修士，並未理會，卻不料就此惹怒了玉樓宗的修士。”
“現在想來，當真猶如夢幻泡影，姚家當時在夏澤境內排行第四，也是數得上的大世家，結果就因爲惹怒了玉樓宗之人，頃刻之間便灰飛煙滅。”
“可笑，可笑，只是爲了一件身外之物，就落得個如此下場。而更可笑的是，那件寶物自始至終無人知道該怎麼用！”
說着，向前呵呵笑了起來，只是笑着笑着又流下淚來。
向前一邊笑着，聲音有些瘋癲：“所有一切，如今想來盡是虛妄！那件所謂的寶物，最後意外損毀，還被姚家一名下人給偷去一半！這說出去簡直是荒唐可笑，拼死拼活，卻是人財兩失！”
於白和姜左兩人在一旁，眼睛也紅紅的，顯然心裏都不好受。
顧誠聽的默然不語，心有慼慼。
無謂的開端，荒誕的結局，可悲！又可笑！
這些世家看似風光無限，但其實在天機谷、玉樓宗這些頂級宗門眼中，也不過螻蟻一般，這個世界的殘酷可見一斑。
向前平靜了下情緒，又繼續說道：“姚家覆滅之日，大部分族人都身死道消。我們三個也是拼死才逃了一條性命，來到東衛，苟延殘喘罷了。”
“只是愧對先人，如此血海深仇，我們幾個卻毫無辦法，無能爲力。”
說着，向前長嘆一聲，黯然道：“之前我們幾個都被嚇破了膽，華大師還是心心念着復仇之事，我們卻不願意聽，結果被他老人家大罵一通，趕了出來。這一別竟然就此陰陽兩隔，每每想到這裏，我心裏都猶如滴血一般。”
場上一時寂靜，只有悲傷的情緒在緩緩流淌。
過了一會兒，向前這才嘿然一笑，用手搓了搓臉，站起身來，道：“算了，這些往事不提也罷，我和小白、阿左兩人都說好了，以後就好好活着，姚家往事，就從此隨風飄逝吧！”
說完，又走過去拍了拍於白和姜左的肩膀，於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向前見了，也不以爲意，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只不過這笑聲有些苦澀，有些悲涼。
顧誠見了，心裏有些發堵，又有些釋然。
爲這世道艱險而感到痛心，也爲自己這幾位好友能走出陰霾，沒有被仇恨壓垮，感到一陣高興。
只是這般仇恨，真的能說放就放下的嗎？
向前三人，如今沒有被這仇恨壓成行屍走肉，這已經是極爲了不起了！
想到這裏，顧誠也哈哈一笑，站了起來，伸手從懷裏，掏出四瓶靈酒，給向前三人扔了過去，幾人接過靈酒一看，臉上都顯出幾分驚色。
於白哭聲減弱，滿臉淚痕，拿着酒瓶，瞪圓雙眼，脫口而出道：“這是臨江仙？我也曾經聽聞過這靈酒，據說乃是一等一的好酒啊！顧大哥你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一時間，於白臉上顯出幾分好奇之色，有些崇拜的看向顧誠。
這位顧大哥太神祕了！
先殺了煞風，又殺了鬼刀，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就算向大哥修爲巔峯時，估計也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