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似是感應到她生機的流逝，趕忙現身，指尖觸到她的皮膚，只感到一片冰涼。
白霄面上大駭，怒道：“你做了什麼？”
他的眸光掃過寒泉上的幻彩冰蓮，忽然明白：“你，爲何不讓我出來？”
雲沐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寒泉……對你……身體不好……”
白霄微楞，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他身形一閃，足尖點在寒泉之上，不顧寒氣侵襲，直接將幻彩冰蓮摘下，而後放在雲沐月手中，嘆道：“你還是這樣。”
他的耳朵突然動了動，聽到了極輕的腳步聲。
斐凌夜快步走來，看見倒在地上的雲沐月，銳利的眸光忽然射向白霄，聲音驟冷：“是你傷了她？”
“她被寒氣所傷，體內擠壓多年的寒毒爆發，你帶她回去療傷。”白霄不直面答他的話，旋身負手而立，望向寒泉。
斐凌夜走到雲沐月身側，碰到她冰涼的肌膚，毫不猶豫直接抱起，寒氣直面撲來，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快去吧，來不及了。”白霄面色如冰，警惕地望着寒泉。
斐凌夜張口欲言，終是什麼都沒問，徑直離開。
待兩人走後，白霄忽而放鬆，朝着寒泉苦笑道：“你竟是被困在這裏。”
寒氣攀升，摻雜着陣陣陰氣，寒泉之上，三千青絲搖曳，墨發之下，一雙血紅的雙眸怔怔地望着他。
“白……霄……”似是許久沒說，她困難地叫喚了一聲，便止住不說了。
白霄將荒地當成坐席，掃榻而坐，面上有了幾分緊張：“是他將你困在這的？”
女子沉默了，一雙被泡的腫起的大手撥開臉上的頭髮，但那張臉一露出來，便讓白霄倒吸一口氣。
饒是白霄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這般可怖的模樣！
只見女子半張臉被剝皮，露出鮮紅的血肉，另外半張臉卻有無數個細小的傷痕，密密麻麻，崢嶸可怖。
白霄扶着額頭，苦笑了一聲，不復在雲沐月眼前的模樣，眼中多了幾分滄桑：“物是人非啊……”
女子沒有說話，將頭髮放好，繼續用那雙血眸盯着白霄。
白霄嘆道：“你要我救你嗎？”
“不、用……”女子緩緩地說，“她、呢？”
“被帶去療傷了，她體內有寒毒，被這裏的寒氣激發了。”白霄抿脣，面色多有不愉快，“你若是想在此處待着，在那之前都不要出來，你身上的陰氣太重，若無寒氣壓制，恐會引發暴動。”
“嗯。”女子輕輕應了一聲，青絲浮動，纏繞着一個泛白的東西遞給白霄。
那是一個被泡腫的小指，傷口的肉往外翻開，卻無血水流出。
小指在白霄手中，褪去泡腫的血肉，變成兩節指骨。他緊緊地捏在手心，面色難看。
白霄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氣，倏地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臨走之前，他在此處佈下結界，旁人進不來，若有人闖入或女子出來，他就會感知到。
斐凌夜在用特殊的法子短暫壓制雲沐月體內的寒毒，但只是治標不治本。
寒毒不比普通寒氣入侵，本就難去除，更何況雲沐月從小到大便在寒泉周圍長大，寒毒已深入骨髓……
白霄咬了咬下脣，將蒼白的嘴脣咬出一個紅色的印子。門吱呀一聲打開，看見他在門外，斐凌夜並不感到驚訝。
兩人尋了處靜謐的地方，開始私下交談。
“沐月身上的寒毒是怎麼回事？”
白霄啞聲道：“我不知道。”
斐凌夜沉默了，忽然想到什麼，又不敢去想。
看穿他的心思，白霄道：“你有什麼想說的？若是和她有關，就說吧。我和她關係特殊，不會害她。”
關係特殊？
斐凌夜狐疑地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白霄沒有解釋，只直直地看着他，似是在聽他說話。
斐凌夜無奈，只得說出自己的猜測：“沐月出身安平侯府，我只調查到她所處的院落十分偏僻，有沒有可能，寒泉所在的院落就是她的住處？”
他依稀記得，那日不慎闖入雲沐月的閨房，確實感到一股涼意。
那時他體內春毒發作，倒沒想那麼多。
白霄愣住，面帶薄怒，冷聲道：“你是說，是那羣人類是故意的？”
斐凌夜忽而挑眉，重複道：“人類？”
白霄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有些懊惱地拍了下額頭，說道：“我確實不是人類。別提這個，你的意思是沐月體內的寒毒，並非天生？”
“自然。”
白霄突然冷笑，眼眸閃過危險的光芒，陰森森道：“找死！”
斐凌夜沒有說話，突然走到一棵樹下，掌心一揮，揚起一片塵土，露出下面一罐酒來。
“喝嗎？”斐凌夜面無表情道，“做壞事，還是喝酒壯膽好。”
白霄久不出世，早就不知酒的滋味，聞言，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說了聲“好”。
“不過，你還小，只許喝一口。”斐凌夜冷冰冰地給他倒了一小口，而自己則直接拿着那罐酒往嘴裏倒，甚是瀟灑。
他眸中冰冷，顯然對雲沐月在安平侯府內的待遇不滿。
身爲嫡女，待遇卻不如一個丫鬟。更甚者，還被人處心積慮安排在寒泉周圍久住，這不就是想要她的命？
寒泉被封印時，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那讓雲沐月住在那的人，會是誰？
他沉吟片刻，開始在心中推算起可能的人選。
安平侯？他身爲雲沐月的生父，虎毒不食子，不至於這麼心狠手辣。
侯府裏的侍妾？但那些人大多是普通人，誰有這個能耐看到寒泉。
他忽然想起有點修煉天賦的雲慕兒，眉頭頓時一皺。
此人尚且年幼，會有這般歹毒的心思嗎。
斐凌夜板着張臉，大口喝酒，一股暖意從小腹升起，驅逐了體內寒意。
兩人來到安平侯府，悄然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