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沐月露出一抹慘白的笑，氣若游絲地回答：“我沒事。”
“我怎麼突然聯繫不到你，而且出不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白霄緊張道，“是不是外面出什麼事了，我的靈識居然查探不到外面！”
“沒事……”她緩緩道，“我看到星辰法則了，也差點被心魔趁虛而入。”
“星辰法則？”白霄怔楞，半晌沒有吱聲。
“白霄？”
“你若還有氣力，就多看看，說不定……能看出什麼。”說不定，能恢復記憶。
雲沐月輕聲地應了，躺在地上歇息了會兒，便凝神看向石壁上的星辰。
那些星辰軌跡奇妙，深入去看，竟能看清每一刻星球裏的模樣。
會有地球嗎？她一掃而過，卻並未看到那顆藍色星球，不免有些失望。
大約是心思不在此，她漸漸地看不進去，只覺得腦袋漲漲的疼，眼前模糊一片，再也控制不住地昏睡過去。
“沐月？”男人焦急的呼喊在耳畔響起，她緩緩睜眼，看見狼狽不堪的裴凌夜，再望望四周，發現只有他們二人。
“我們在哪……”令她詫異的是，她的聲音竟然啞如老嫗，像是有根刺哽在咽喉，頗爲難聽。
“你醒了。”裴凌夜鬆了口氣，回道，“還在邊界，不過卻是在邊界的下方。發生了地震，我們都掉了下來。”
“嗯。”雲沐月就着他的力道勉強起身，發現他們竟在一處冰川之上，令人覺得詭異的是，這些冰川甚至冒着寒煙，但她並未感到一絲涼意。
“魔界有一處寒冰地獄，竟和此處這般像。”白霄低呼。
寒冰地獄？雲沐月眉頭緊蹙，拉緊裴凌夜的手，低聲道，“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裴凌夜的眸光落到兩人相牽的手上，面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寒冰地獄也叫八寒地獄，分別是皰起地獄、皰裂地獄、頞嘶吒地獄、矐矐婆地獄、虎虎婆地獄、青蓮地獄、紅蓮地獄、大紅蓮地獄。
雲沐月擡步向前，倏忽間出現一道道身影，有傷口被凍裂八瓣，肉凍紅色如蓮花般，並有許多鐵蟲啄食傷口的，便是紅蓮地獄。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地獄茫茫，淒厲絕望的慘叫在耳畔迴響，她碾過那些人的身體，腳沾血漬，面不改色地走過去，
足底的鞋子不知何時掉了，一雙美麗的玉足暴露在外，吸引着裴凌夜的目光。
他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頭，在身上撕下兩塊布，俯身將她的腳微微擡起，“別凍着了。”
雲沐月眼眸彎彎，順從地任他將布塊裹住自己的腳。
“聽聞寒冰地獄衆生多是在世冷漠，從不關心別人，心狠手辣之輩。但既然是魔界的地獄，爲何沒有魔族？”雲沐月嗤笑道，“既是幻象，也要真實些。”
那些慘叫的人族像是被點了暫停鍵，瞬間化爲虛無，只殘留地上數灘的血漬，但過了會兒，那些殷紅的血化爲濃稠的紫色，凝固在潔白的冰塊上。
雲沐月腳底的血漬被擦乾淨，踩着玄色布塊，拉着裴凌夜繼續往前走。
裴凌夜沉吟道，“既然是寒冰地獄，會不會此處就是魔界。”
雲沐月笑道，“若真是魔界，怕是短期內回不去，千竹該唸叨我的。”
“那回去後我替你哄他，教他不要埋怨你。”
兩人相視一笑，即使身處寒冰地獄，也宛若在人間。
不知走了多久，踩過肉嘟嘟的白蟲，也遇到過狂風驟雨，但兩人仍是在這寒冰地獄中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雲沐月緩緩蹲下來，在冰塊上觸碰了一下，卻見到冰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融化，化爲一灘冰水。
在那冰塊之後竟沒有別的冰塊，而是一處黑洞，深不見底。
兩人對視一眼，繼續觸碰一旁的冰塊，直到融出一個一人高的黑洞，才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腳下是實地，但很軟，不易走穩，一個踉蹌之下便會摔倒在地。
雲沐月觸摸着手下的柔軟，面色變得凝重。
這觸感……怎麼這麼像人皮？
再往前摸，不僅僅是人皮，還有人的五官。
她驚駭的發現腳下所踩的，竟然是屍體！
左右兩邊極空，兩人走了許久都不曾見到出路，而腳下的觸感從未變過。
也就是說，他們正行走在屍海上，若是運氣不好，這羣屍體詐屍，饒是他們實力不菲，也得成爲其中一員。
雲沐月後背發毛，握住裴凌夜的右手逐漸用力，“凌夜，腳下是屍海。”
可許久沒有迴應，耳邊也沒有呼吸聲，雲沐月額上也滲出了汗珠，迅速將“裴凌夜”的手甩掉，向後退了幾步，穩住身形，問道：“你是誰？”
她看不清周遭，而面前那個東西也沒回話的意思。她硬着頭皮尋了個方向走去，卻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
這到底是哪！
“白霄——白霄？”
仍是沒有回答。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氣，倏地想到，既然這裏有空氣，意味着一定有出口。
但此處這麼暗，她看不清路，怎麼出去？
腳下的布塊緊緊地裹住她的足，觸上左腳上的布塊，熟悉的質感令她愣了愣。
在寒冰地獄裏，確實是裴凌夜將身上的布塊給她，但進了黑洞後，她原以爲身後跟着的是裴凌夜，沒料到竟是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
有着裴凌夜的手，卻沒有呼吸。
會是什麼呢？
她凝神去想，仍是沒想出個結果。
走累了，毫不忌諱地坐下來，雲沐月喘着幾口氣，對黑暗裏的東西出聲：“你能說話嗎？”
過了會兒，才聽到幾聲嘶啞的“呀呀”聲。
也就它不會說話。
雲沐月鬱悶地摸了摸鼻尖，闔眸休憩，養足了精神後，才起身繼續往前。
不管前方有沒有路，她都要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千竹還在等着她，裴凌夜也不知在何方，她怎能輕易認輸？
許是這份執拗感動了天地，她居然看到了一絲光亮，精神抖擻地跑了過去，在出去後，藉着光看清身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