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沒有看到人，指尖也沒有觸到什麼，但她就是感覺此處有人，且不止一人。
空中忽然震盪，眼前的模樣驟然一變。
十幾個瘦弱的孩子抱團發抖，驚恐地看着他們。
是人類小孩！
但沒有云千竹，他會是在哪裏？
“別怕。”雲沐月蹲下來與他們平視，溫柔道，“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手一揮，身上的僞裝消失，恢復了人類模樣。
那羣小孩才停止了瑟瑟發抖，小聲細語地問：“真的嗎？”
“當然。”雲沐月有些心疼，伸出手試探性地在說話的小孩頭上撫摸了一下，隨即與裴凌夜對視了一眼，她帶着這羣小孩去地下。
小乞丐已經醒來發現這裏的異樣，看見她來了，頓時驚訝道：“這裏是哪裏？”
“一個安全的地方，你保護好他們。”雲沐月又和這羣孩子解釋了一下小乞丐也是個人類，欲要走時，被一個小女孩扯住袖子，怯生生道：“我怕……”
女孩只有三歲，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年紀，被魔人擄到了此處也不知要做什麼……
她嘆了口氣，喚出白霄留在這，白霄是神獸，身上的氣息十分平和，而且是小孩模樣，與他們也能玩得到一起。
裴凌夜並未再尋到旁的，兩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一個破舊的大門上。
這座魔城四方都有門，此處無人進出，這門也就荒廢了。
門後會是什麼？
緩緩推開門，但令他們失望的是，門外是一片荒地。他們向外走了幾裏，沒發現任何異樣。
雲沐月皺了皺眉，心裏頭總涌起不祥的預感。
祭祀日是什麼，她還得向小乞丐問清。
兩人離開後，一道被魔氣所包裹的頎長身影在門旁出現，望着兩人離開，緩緩地蹲了下來。
此人約莫有七尺高，如白玉般的肌膚被裹在魔氣之下，若隱若現，一張精緻的臉上掛滿了淚痕。
看模樣，與雲沐月有六成相似，雌雄難辨。
“小乞丐，祭祀日是怎樣的，你說來聽聽。”
小乞丐正與一個小姑娘玩得開心，見雲沐月回來了，還不等說話，那些孩子蜂擁而上，團團圍住她，皆展開了笑顏道：“姐姐！”
叫她姨姨都使得，但這一聲“姐姐”仍是讓她的心軟了不少。
雲沐月耐心安撫了幾句，卻被孩子們拉走，她給裴凌夜使了個眼色，他默契地將小乞丐拉到一個角落。
這羣小孩子頗喜歡雲沐月，纏着她不放不說，還想拉着她一道玩。
她也就耐着性子應付，忽而想起這羣孩子都沒辟穀，來到魔界難道不餓嗎？
還有那些被變爲魔人的人類，又是如何成爲真正的魔人……
這一樁樁着實詭異。
她道：“你們餓不餓？姐姐這裏有糖，想喫嗎？”
“想！”一干小孩忽略了第一個問題，眼巴巴地看着雲沐月。
她笑着從乾坤袋裏拿出一些麥芽糖，還有來時爲雲千竹準備的糕點，看着這羣小孩喫得津津有味，眼角逐漸被溼潤。
幾個小孩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超大膽點的，站起來說：“有果子喫，很甜。”
在上面，她並未看到什麼果核，但孩子是慣不會撒謊的，或許是果核被收走了。
“果子是誰給你的？”
“一個大哥哥。”小男孩歪着頭說，“很高很高的大哥哥。”
看來不是千竹……她有些遺憾地想。
祭祀日那天，外頭一切如舊，小乞丐也被帶到了地面，他畢竟是目前最熟悉此處的人。
“祭祀日有很多忌諱，比如祭祀的時候，誰都不能說話，單膝跪着，行注目禮。”
魔界的規矩大多與人界不同，小乞丐囉囉嗦嗦了一些，雲沐月點頭，心卻不知飄向何方。
祭祀是在魔日與魔月交替時舉行，衆人單膝跪下，面無表情，死氣沉沉。
中間空出一條大道，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視線範圍，他身着金絲滾邊的黑袍，面冠如玉，脣色極淡，一副病懨懨的姿態。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身後十步遠，跟着十來個魔人，神情肅穆，帶着點瘋狂的興奮。
在他們出現後，雲沐月餘光瞥見跪着的那些人，臉上同樣出現那種詭異的瘋狂，但表情扭曲，像是被硬生生捏造成那種表情，眼眸中不再是空洞，而是恐懼與驚慌。
場面寂靜無聲，但每一處都透着詭譎，雲沐月扭動臉上的肌肉，露出和他們一致的表情。
只是眼眸冷靜，沉沉地看着爲首之人。
雖然模樣變了，年歲也不像是七歲男娃，但她就是一眼能瞧出——這就是她的千竹，尋覓至今，令她牽腸掛肚的兒子。
她冷靜又貪婪地看着，胸口像是被一把錘頭用力地敲擊，悶悶的痛。
當雲千竹理離越來越近時，路的盡頭兀得升起一座高臺，懸在半空，微弱的金光繞着高臺遊走。
“轟！”高臺之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耳膜鼓鼓的疼，耳中流出猩紅的血液，順着脖頸沒入衣領。
那聲巨響似是擂鼓聲，一下又一下撞擊雲沐月的身軀，讓她不得不逐漸彎下了腰。
除了她之外，其餘人都彎下了腰，更甚者，幾乎將腰彎成了一百八十度，頭磕在地上，保持着詭異且扭曲的姿勢，半晌不動。
巨響停歇，雲千竹已來到了高臺前，此時正是小乞丐說的最佳時機。
在那之前，在那之後，都不合適！
但沒等她起身，卻發現雲千竹停下了腳步，旋身望向身後的魔人將軍，低聲地說：“本皇累了。”
“大人，您不累。”那人警告似的撇過地上跪着的人，露出一抹陰森可怖的笑，“您該繼續了。”
雲千竹抿了抿脣，眼神遊離，不經意間掃過雲沐月所在，與她悄然對視了一眼，隨即頷首道：“好。”
此話一出，雲沐月感到身上傳來無形的壓力，她動彈不得，甚至連眨眼都很艱難。
這是雲千竹的力量，他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控制她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