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人才輩出，可即便在這兒，但凡涉及到玉石鑑定，是個人都要賣他三分薄面。
眼前這個小子在鬼市都是生面孔，開口卻說他不夠出名。
人老了，越發要臉。
於是陳建寧冷氣從鼻腔裏往外冒，陰惻惻地看向韓玖：“小子，你放心，過了今晚你就會記得我的名字！”
韓玖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桀驁不羈：“我從來不記螻蟻的名字。”
“你！”
旁邊觀望的人見陳建寧嘴皮子喫虧，趕緊勸道：“陳老別跟他廢話，等會兒讓他丫的褲子都輸掉！”
有人早就等不及想看他們開始，也急忙催促：“是啊，趕緊開始吧！”
“我就看看等會兒這小子是怎麼一把鼻涕一把淚求饒的！”
……
龍小少爺也沒了耐心，板着臉坐到了一邊：“別廢話了，開始吧！”
旁人着急，偏偏韓玖還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邁腿站到了一邊，完全沒把之前陳建寧讓他先來的話當回事兒，隨手指了指陳建寧：“尊老愛幼，你先吧。”
被一個初出茅廬的門外漢讓先，這對陳建寧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
他冷笑一聲：“你別後悔！”
“我還真不知道這倆字怎麼寫。”韓玖撤手，抱着胳膊旁觀，悠閒的狀態堪比喫瓜羣衆。
圍觀的人都說，他這是放棄了。
“哼，豎子狂妄！”
陳建寧不廢話了，走到十塊原石跟前，開始摩挲。
這些原石都開了窗，從外頭看肉質都不錯，肉眼可見的發黑。
肉質發黑，基本都能反高冰或者玻璃。
料子都是好料子，就看誰能選出的價格高了。
塊兒大的，裏頭的東西不一定大。
皮兒薄塊兒小的，料子透明度也不一定好。
總而言之賭石這一塊兒，沒有完全的規律可以遵循，很多時候還得憑經驗。
陳建寧一邊查看料子，一邊掃到韓玖竟然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原以爲他讓自己先，是因爲他自己沒有經驗，想偷偷學兩招。
可這會兒看他壓根兒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陳建寧心中冷笑：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小子，店主還真夠照顧你的啊。這十塊料子都不錯，又都是開了窗的。不至於讓你這隻雛鳥兒在選的時候拿到廢石，那樣的話，你這人可就丟大發了。”
陳建寧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一句，韓玖卻跟剛回神似的看向他：“你選完了？”
說話再次被忽略，陳建寧徹底閉麥。
一張老臉烏雲密佈，眼瞧着就要下暴風雨。
小子，你給我等着！
挑選原石沒有那麼快的，即便是經驗豐富，也得多看幾眼。
眼前開了窗的石頭鑑別起來難度雖然小，但陳建寧還是格外謹慎。
足足看了一個小時，他才終於選定了其中三塊原石：“就是它們了！我敢肯定，這三塊原石，絕對是十塊裏頭價值最高的！”
陳建寧自信滿滿，周圍人也看得情緒亢奮，紛紛要求立馬切開。
店主按照陳建寧的指示，將三塊石頭切開。
好傢伙，高冰滿綠，昏暗的燈光下也是肉眼可見的透亮，一絲兒棉都看不見！
雖然不好判斷裏面的個頭多少，光是真麼看，三塊加起來的價值已經超過了大七位。
一家店裏能夠同時擁有水頭這麼好的料子，可見其底蘊。
旁觀者是大飽眼福，陳建寧臉上則再度泛起了得意的紅光。
即便是那位從頭到尾都板着臉的龍少，眼見這三塊料子這麼驚人，也露出了笑意：“很好！”
陳建寧聞言趕緊馬屁獻上：“還得多謝龍少的信任！”
倆人這對話聽起來，似乎已經贏了。
從這三塊石頭開出來起，店主的表情便有些爲難。
東西是他店裏的，在拿出來之前就已經對它們做出了價值劃分。
陳建寧是玉石專家不錯，但要說整個鬼市鑑寶方面，最厲害的還屬劉老。
而這些原石，就是劉老親自鑑定過後進行了劃分的。
要說這陳建寧的眼力還真不錯，真就一舉把三塊兒價值最高的原石給選了出來。
剩下的這些雖然水種都不錯，但要跟那三塊兒比……實在是相差甚遠啊！
這也是他爲難的地方。
宋老是什麼身份在場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
雖說這位小兄弟瞧着眼生，但能夠跟在宋老身邊的，想必也不是什麼閒雜人等。
而且宋老跟劉老又是老交情了，這要是輸了丟了人，華國總部那幫瘋子會不會把賬算到他們頭上來啊？
想着，他悄悄湊到宋老跟前，低聲道：“宋老，我看這事兒要不還是算了吧。等會兒我打個圓場，那位小龍少爺還能賣我一個薄面……”
宋老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態度悠然：“你是覺得，老夫還需要你來幫我博一番臉面？”
店主連連擺手：“這怎麼會！”
“既然如此，你看着就行了。”宋老放下茶杯，瞥了一眼韓玖：“我這個小子渾了點兒，但要是連這麼點兒小事兒都搞不定，以後華國總部他也別給我待了，丟人！”
果然，這個年輕人也是華國總部的人。
店主悻悻退下，圍觀衆人也開始起鬨了。
“小子，我會看面相。一看你這面相，上面就寫了一個輸字兒啊！”
“現在認輸還是來得及的。”
“陳老德高望重，想必也不會爲難你。”
有人嘲諷有人勸告，韓玖兩手插在口袋裏卻一直沒拿出來過。
瞧他從原石邊兒上經過的樣子，就跟逛商場選青菜一樣，樣子都懶得裝。
陳建寧瞥見他這副壓根兒沒上心的模樣，嘲道：“小子，你該不會連怎麼看都不知道吧？”
要知道，他剛剛挑選玉石的時候，也是要拿起來掂量之後再細查的。
而韓玖卻連手都不伸，看得那叫一個漫不經心。
聞言，他只輕笑一聲：“選這種東西，還需要看？”
說話間，他隨手從裏面挑出了三塊兒原石，丟在了切割臺上：“開吧。”
陳建寧一看他選出來的石頭，立馬就笑開了：“哈哈，我還以爲你有什麼本事，結果就這樣？小子，你輸定了！”
這三塊原石他剛剛也看過，打眼一看，肉質發黑不錯。
但其實，並不是所有肉質發黑的原石，開出來都一定反高冰。
理論上本應該如此，但是理論有時候並不是一定的。
不然，還要他們這些行家裏手來幹什麼，生搬硬套就行了。
韓玖這時候已經回到宋老身邊坐下了，聞言擡了擡眉毛：“噢？這話怎麼說？”
陳建寧主動走上前來，把自個兒剛剛選的石頭拿起來，傲慢說道：“小子，我今天就免費給你上一課，也讓你知道，行走江湖，還是別太狂妄！”
他指着原石的切口處，口吻頗爲專業：“你看這塊石頭，從窗口看就能見到肉質發黑。除此之外，膠感足、並且起熒光，還有一股槓味。種種特徵，都是極老的表現。這樣的原石，纔是冰種上品的表現，是有唯一性的。”
說着，又掃了一眼切割臺上的三塊兒石頭，語氣不屑：“至於你選的那三塊兒，雖然也見了黑，卻沒有這些特質。即便也算得上是翡翠上品，可玩兒玉石的大家都知道。色值差一分，價格就能差十倍！”
話音落後，陳建寧臉上的得意神色又濃厚了幾分，好像就等着韓玖痛哭流涕認輸道歉了一般。
偏偏挪眼去看韓玖的時候，仍舊是一張神情寡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