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納戒裏的靈石限制了方潛淵的選擇，倒不是買不起，而是坐喫山空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最重要的是即使買四百靈石的衣服，也需要方潛淵斟酌一下。
“就買這件吧！”方潛淵指着一件黑色長袍說道。
“這件是高領束袖玄袍。”老闆娘一邊說着，一邊取下衣服，遞向方潛淵後，笑容並沒有減少絲毫。
方潛淵裝模作樣的打量了一下衣服，好像他能看出什麼一樣，點頭示意後，結賬走人。
一轉眼，方潛淵回到家，正準備走向臥室，看見琉音又在曬太陽，顯得很是愜意。
“你出去了？”
“嗯，買了件衣服。”方潛淵答道，然後在琉音的催促下，回臥室將新買的衣服換上了。果然很合身，方潛淵並沒有急着出去，描金嵌紅勾勒的圖案點綴在衣服上，使得黑色不會顯得沉悶壓抑，而是展現出一種肅殺感。只不過穿起來的感覺一如那件白衣，像是樹皮拼湊出來的一樣。
修仙之人都不在意舒適度的嗎？方潛淵不禁想到，不過它能自潔——如此說來，怪不得當初琉音抱樹枝沒把衣服弄髒？話說她不是有儲物手鐲嗎？爲什麼要抱樹枝？方潛淵的思緒飛的有點遠，隨即搖了搖頭，走出臥室。
“哇——！”琉音驚歎道，雖然圍着沐浴在陽光下的方潛淵開始轉起了圈，彷彿要前後左右的好好看看這件新衣服。
“爲什麼是黑色的呀？”琉音做出了點評。
“正因爲是黑色，我纔買啊！”方潛淵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渾然忘記了自己現在只有十五歲的事實，黑色實在不符合這個年紀。
“哦！”琉音並沒有多說什麼，伸出手摸着衣服的面料。方潛淵隨即一動不動的佇立着——這小姑娘怎麼回事？屬猴的？怎麼總喜歡伸手摸東西呢？方潛淵一句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屬猴的人，隨後又想起琉音摸過自己的頭，自己的頭又怎麼算是東西？算了，這是個蠢問題！方潛淵不再多想。
“再去換呀？”琉音收回手，一臉期待的說道。
“沒了，就買了這一件。”方潛淵可沒那麼財大氣粗。
琉音像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陣，“你能陪我去買衣服嗎？”
“嗯？”我爲什麼要去？爲什麼要我去？疑惑瞬間升起，我又沒有穿裙子的經驗，要論審美的話，別說裙子，就連我穿的衣服都感覺差不多一樣，實在是高估我了吧？疑惑互相纏繞，方潛淵轉念一想，我爲什麼不去？
見識見識買裙子？咦，好像是個新體驗？那種店鋪應該不一樣吧？對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可是個瞭解的機會！機不可失！
“好！”方潛淵一口答應下來，好奇兩字像是在他眼裏閃爍着綠光。
兩人離開家，走到街上，方潛淵突然有些後悔——這不就是陪女的來逛街嗎？！方潛淵好像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怎麼把這個忘了？
完！估計要逛到天黑了。
“服裝店在哪呀？”
“呃——”那你還走在前面帶路？琉音的提問打斷了方潛淵的胡思亂想，於是收斂心神，走在了前面，一身黑衣並沒有引得行人注目。
方潛淵沒再去青衿綢莊，而是又隨緣進了一家店。一進門，方潛淵停頓腳步，跟隨在琉音身後——畢竟自己只是來當看客的。
琳琅滿目，光鮮亮麗，咦？怎麼沒看見裙子？方潛淵突然感覺有些古怪，怎麼看起來都是男裝？
“這些好像不是你穿的衣服啊，是不是走錯了？”方潛淵小聲提醒道。
“是來給你買衣服的呀！”琉音回頭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爲什麼？我有衣服。”怪不得要叫我來，可我並不需要再買衣服了——不過穿那白衣，會被誤認爲是凌雲宗的人。琉音的回答使得方潛淵有些措手不及，不是你要買衣服嗎？怎麼突然就角色互換了？
“因爲那件衣服你不要了，所以我欠你一件衣服。”琉音停下了腳步，店主站在一旁不明所以。
這是什麼因果關係？實在無法理解，方潛淵滿臉的疑惑，並沒有答話，繼續胡思亂想着。
“你看這件怎麼樣？”琉音指着一件大紅色的衣服，詢問着方潛淵。
“太顯眼了！”方潛淵連連擺頭，義正言辭的拒絕道，“不行不行。”
“那這件！”
方潛淵尋聲看去，“粉紅色？算了算了！”
“這是淺紅色，並不是粉紅。”琉音糾正道，“這件很好看呀！”
“是的是的，很好看，看起來也挺配小友的。”店主在一旁附和道。
“其實我感覺這件不錯。”方潛淵指着一件黑色衣服說道，微微點頭，像是很滿意自己的眼光。
琉音看了一眼，既沒有表示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假裝沒聽見一般，隨即又開始巡視着這些衣服，看得很認真。轉了一圈後，又往回走，試探的問道，“這件呢？”
方潛淵擡頭看去，是一件顏色難以準確說出來的衣服，這顏色偏白但又不是白色，所以不至於顯得素寡，而且並不張揚顯眼，但又不會顯得灰頭土臉，一瞬間方潛淵雙眼似是有了神采，“這是什麼顏色？”
“青白色。”琉音回答道，店主在一旁點頭。
“請問這件衣服多少靈石？”方潛淵顯然滿意這件衣服，詢問道。
“四百。”店主的回答異常簡略。
“這衣服有寒暑不侵的嗎？”琉音似乎不太滿意，“不僅寒暑不侵也行。”
啥？！你怎麼好像輕車熟路啊？知道這幾個詞意味着什麼嗎？！方潛淵的問題互相矛盾，四百靈石正是自己可以接受的價格。
店主微微搖頭，“實在不好意思，只有這一款。”神色略帶歉意的說道。
“要不我們去下一家吧？”琉音湊到方潛淵身前，小聲提議道。
“不用不用，這件就非常好！”方潛淵隱約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連忙肯定的答覆着，遲則生變，隨即扭頭對店主說道，“就買這件。”
“你要試穿一下呀，不一定合身呢！”琉音提醒道。
方潛淵迷之自信的微笑起來，“也就兩袖有點長，我看得出來。”
然後就在方潛淵正取出靈石的時候，琉音卻是率先將四百靈石放在了櫃檯上——
“嗯？什麼意思？”方潛淵滿臉的震驚，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嘻嘻，剛纔不是說了嗎？我給你買衣服。”琉音笑靨如花，似乎這件事本就異常單純。
嗯——
呃——
欲言又止，方潛淵覺得現在好像並不是說清楚這個問題的好時機，而且完全沒必要自己也掏出四百靈石摞在這，然後弄得一副高呼“我買單”的樣子——等回去再把這四百靈石直接給琉音吧！
兩人離開店鋪，方潛淵卻是突然笑了——沒想到啊，自己還有這個實力！正準備繼續自鳴得意，琉音在一旁說道，“看來你很喜歡這件新衣服呢！”
方潛淵的笑容瞬間變成了苦笑，看向了琉音——可惜，可惜是這個憨憨啊！正常人的腦袋都是從左向右轉，自己這種不正常的是從右往左轉，而琉音則完全不一樣，她是從上往下轉——咦，那不就成滾了？
——琉音明明剛給方潛淵買了衣服，然而方潛淵竟然在想這些？！毫無疑問，此刻若是晴天霹靂，遭天譴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琉音。
“沒看出來啊，原來是個富婆！”方潛淵故作誇張的說道，“小富婆！”
“嘻嘻。”琉音並沒有不好意思，相反，很是受用的洋溢着笑容，“丹姨給的零花錢可多了，而且我還會煉丹。”
“煉丹？”方潛淵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丹姨和琉音好像都有丹爐，都會煉丹。
“嗯，很有意思的！”
方潛淵正準備繼續詢問，然而已經回到了住處，兩人走到石桌前，琉音滿臉期待的看着方潛淵，雖未言語，但意思顯而易見。
“那個——”方潛淵並沒有去換衣服，而是取出四百靈石放在石桌之上，推向了琉音，“你給我當參謀就已經幫了大忙，這靈石，你還是收下吧！”
“我不會收。”琉音的笑容消失了，神色異常堅決。
“哈哈，衣服我收下，靈石你收下，如此一來皆大歡喜。”方潛淵故作輕鬆的笑着，將靈石推向琉音。
不知從哪飄來的烏雲，遮住了太陽，天氣陰沉下來。
“我不會收。”琉音直視着方潛淵，搖頭說道。
這？看來在綢莊櫃檯那的考慮是正確的。方潛淵也收斂笑容，正色說道，“只有你收下靈石，我才能心安理得的穿上這件青白色的衣服。”
“不，是我給你買衣服，所以這靈石我不能收。”
“可我既沒有理由，也沒有藉口收下這件衣服。你收下靈石，我就有理由收下這件衣服，而且你收下靈石與買衣服這件事並不衝突。”方潛淵自認爲說的沒有任何問題。
“我不會收。”琉音再次重複着答案。
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毫無疑問兩人陷入了僵局，也毫無疑問兩人陷入了——
第一次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