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樣說。”方潛淵微微搖頭，“辣對我而言算是零食的範疇，所以並不下飯。”
“那就是能喫辣。”弦高點點頭，又看向琉音，像是在詢問琉音的意見。
“不辣、不辣！”琉音額頭上的細汗像是在揭穿謊言。
“那就好。”弦高又如何能夠察覺？又看向莫，“辣嗎？”
莫看了一眼弦高，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彷彿他的回答就藏在這個眼神裏。
什麼意思？弦高看向方潛淵。
“點頭是辣，搖頭是不辣，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那就說明位於這兩者之間。”方潛淵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莫點頭證實方潛淵的解釋。
弦高又接連笑了起來，滿是敬佩——這意思誰能看得出來？這意思你居然明白？
“對了，既然正好說到這事。”方潛淵停下筷子，看向莫，“咱聽到別人的話能不能給點反應？不強求你如何回答，只需要給點反應即可，眨眼睛、點頭、晃手指什麼的都行。”
方潛淵觀察着莫的反應，並沒有察覺到明顯的牴觸，於是方潛淵繼續說道，“你又不是石頭，我們對你說話又不是對石頭自言自語。你給點反應，大家纔不會忽視你的看法，對不對？”
性格外向的人可以隨時表達自己的意見，那性格內向的人也必須變成那樣的“活潑”嗎？
莫對於方潛淵其實很友好，畢竟每次聊天都自願或不自願會給出反應，而對於弦高和琉音則有時像是當做了耳旁風，沒聽見一樣。
莫微微點頭，算是接納了方潛淵的說法。
“還有第二件事。下次你再回凌雲宗或者其他什麼地方，給我們傳個消息，胖子可是這些天每天都去驛站打聽你的消息。當然，傳消息報平安這件事對我們都適用。”
方潛淵環視一圈，弦高開始點頭，琉音也停下筷子點着頭。
“好了，玩笑話已經說完，接下來纔是最重要的事——”方潛淵重新看向莫，“饅頭，翻白眼給琉音看看。”
聞言，琉音目不轉睛的看着莫，莫也差一點落入圈套，下意識的想要翻白眼又急忙扭頭。
“嘻嘻——”琉音伸手擋在嘴前，小聲說道，“其實我已經看到過了。”
“哈哈！”方潛淵陰謀得逞，笑得很開心。
莫直勾勾的看着方潛淵，他好像每次切磋完都會後悔，後悔自己手下留情。
“對了，那三個人怎麼樣了？”弦高像是耿耿於懷，不禁問道。
“處罰。”莫回答道。
“然後呢？”弦高繼續追問。
“師兄。”莫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方潛淵則是笑了起來，看樣子莫是轉手完那三人的事以後，就碰到這個所謂的師兄，然後就一直耽擱到現在纔回來。
“還是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啊！”弦高表達着歉意，“幸好今天趕回來了。”
莫微微點頭，舉起筷子繼續喫飯。
“那天就準備說的，可惜太晚了。”琉音突然說道，隨後嬉笑開始蔓延，“其實是潛淵把事態加速惡化了。”
嗯？加速惡化？
琉音看這件事的視野似乎很有意思，而且自己明明刻意隱瞞了不少細節。隨後方潛淵哈哈大笑，“你說的沒錯。”
攤主和那三人的矛盾先是一百靈石，隨後變成五十靈石，最後像是一觸即發的時候弦高站了出來，他出言緩解局面，試圖阻止問題的進一步惡化，結果就被方潛淵支走。
方潛淵從來沒有討論這三人和攤主的事情，反而一上來就開始不斷挑釁——
確實是火上澆油的人，亦或者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曾經碰到過一個神醫。”方潛淵一本正經的說道，“可別人都說他是庸醫。”
“爲什麼呀？”琉音很是配合的問道。
方潛淵連連點頭便是讚許，繼續說道，“之所以是神醫，是因爲他必定能起死回生；之所以是庸醫，是因爲他只會起死回生。”
方潛淵環視一圈，“所以無論你是頭疼腦熱還是偶感風寒，或是其它什麼病，他都會讓病情繼續惡化，甚至主動加重病情直到生命垂危，至此，他就可以施展起死回生的手段治好你的頭疼腦熱、偶感風寒了。”
“所以他到底是神醫還是庸醫？”
講述完畢，方潛淵興致勃勃的看向大家，等待着他們的答案。
“神醫！”琉音用視線掂量着兩個結果，第一個給出答案。
“庸醫。”莫看向方潛淵。
弦高像是陷入糾結，舉棋不定，“好像是神醫，又好像是庸醫，我也不確定。”
“最怕你這種人，連個確切的答案都沒有。”方潛淵連連搖頭，“反正說那人是庸醫的傢伙，今晚肯定會尿牀。”
莫依舊我行我素，似是完全不在意方潛淵的話語。
方潛淵的答案其實和絃高一樣，他也不確定這個治療感冒都要讓病患去鬼門關走一遭的庸醫，是不是神醫。
“莫，這次麻煩你了。”弦高舉起茶杯，一副以茶代酒的樣子，“本以爲我能自己處理這個問題，沒想到最後把你也牽連進來。”
莫看向弦高。
“實在過意不去，所以必須要鄭重的道謝。謝謝你出手相救。”弦高將茶一飲而盡。
莫眨了眨眼，“嗯。”
這也太敷衍了吧？方潛淵不禁笑了起來，正準備喫菜，弦高卻又說道，“不僅要你出面，而且還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最重要的是……”
弦高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述着，莫扭頭看向方潛淵——
“胖子，再說下去天就亮了！”方潛淵急忙打斷絃高的話，此刻明明是正午。
“嗯？”弦高微微一愣，隨後又滿臉的認真，“這要把話說清楚纔行，不能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停！”方潛淵果斷說道，甚至伸出手掌制止又要說話的弦高，“沒必要那樣囉嗦，是饅頭太傻聽不懂你的意思，還是你太傻講不清自己的意思？倆字就能解決的事，沒必要弄得這麼複雜。”
弦高開始猶豫，像是在斟酌方潛淵的說法。
見狀，方潛淵乘勝追擊，繼續說道，“像你這樣繼續說下去，怕是最後就要以身相許了。道謝這麼多，反倒使得你倆的關係弄得很疏遠，況且這不是有盤苦瓜嗎？這就是最好的答謝！”
“嘻嘻——”琉音看着弦高嬉笑着。
弦高遲疑的看向莫，莫微微點頭，像是在贊同方潛淵的說法。
“這盤苦瓜就夠了？”弦高輕聲問道。
莫再次點頭，除了他，在場沒人知道凌雲宗裏發生過什麼。想來應該是舉手之勞，畢竟莫是親傳弟子，懲戒內門弟子可不是他的分內事。
“你咋不好好謝我呢？”方潛淵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不是有豆腐嗎？”琉音指着桌上的菜碟，現學現用。
“哈哈——”這回答倒是有點水平，思緒一轉，方潛淵看着琉音繼續問道，“那你憑什麼喫魚？”
弦高這事，琉音可沒有參與。
略作停頓，琉音又恢復笑容，“因爲我留下來看家護院了。”
“這是小狼的專屬詞，你怎麼拿來用在自己身上？”方潛淵一邊笑着一邊搖頭。
“嘿嘿——”
喫完飯，四人雖然動作各異，但感覺一如此刻癱倒在地的小狼。
小狼並不是癱倒在地，而是撐倒在地，最關鍵的是它的雙眼依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飯碗——碗裏還剩兩口肉，看小狼這架勢分明是在等，等一會兒繼續喫完纔會稱心如意。
“胖子，你這次喂小狼的是不是比上次多？”
“嗯，它的胃口比我預計的要大，所以這次就多做了一點。”弦高挺直腰桿不斷擡頭張望，“怎麼樣，它喫完了嗎？”
“又喫撐着了，現在正躺着哼哼唧唧。”方潛淵滿臉的無奈。
“哈哈哈！”弦高異常滿意小狼的狀況。
琉音向小狼揮舞着手，小狼看見後舔舔舌頭，耳朵又開始貼向腦袋，尾巴不斷拍打着地面。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一個傻乎乎的一直喂，一個傻乎乎的遵循本能一直喫，你倆這是在合夥表演什麼嗎？”方潛淵神色古怪，這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見小狼發福，好消息是這次搶先一步，早在發福之前就看出隱患。
“這？”弦高有些不好意思，“多喫點也沒事。”
“你在村裏待過嗎？”方潛淵像是沒頭沒尾的突然問道，“一個是看家護院的狗，一個是捕鼠能手的貓，前者只喂八分飽，後者只喂四分飽。”
“爲什麼呀？”
“喫飽了就變懶的可不止是人，它們也一樣。而且讓它們目光呆滯的憨喫憨睡憨長肉，過豬圈生活並不是一件好事。”
方潛淵略作停頓，卻並沒有人按照預想的提出“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所以應對這個問題的思緒也就沒了用武之地，方潛淵有些遺憾。
“假設這次是一斤的飯量，下次就給它五兩如何？”方潛淵看向弦高，他和琉音一樣，下意識的就想把小狼當豬養。
“好、好！”弦高連聲答應，微微點頭。
小狼自然聽不懂衆人的對話，此刻突然起身，舌頭一卷，將碗裏剩下的肉食全部塞進肚裏，隨後又心滿意足的躺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