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方潛淵準備坐下，端茶倒水完畢的弦高看了過來，“還有兩位沒介紹呢！”
說着，弦高看着方潛淵朝誠馮和方潛凡使眼色，依舊笑呵呵的表情。
他倆？
他倆有啥好介紹的？方潛淵側目而視，偷偷看向琉音，並沒有四目相對。琉音正忽明忽暗的不知是在竊喜還是惶恐，只能籠統的稱爲神色古怪。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猶豫的時候，方潛淵也看向方潛凡——
“不論別人怎麼吹噓天靈根，你記住一件事就好——”方潛淵又看向弦高，一本正經的緩緩說道，“在深山老林裏被一頭偶遇的野豬，嚇得花容失色，手腳並用的瞬間上樹，然後變成一個活靈活現的‘大’字，貼在樹身上。”
“嘻嘻——”
“花容——？”弦高也笑了起來，這形容詞似是有些不妥。
莫則是波瀾不驚的看向方潛凡，似是在聯想“大”字的事。
“哈哈哈，確有此事！確有此事！”方潛凡彷彿在聽別人的糗事一樣，不僅笑得異常開心，而且光明磊落的大方承認下來。
嗯，難道方潛凡忘記了其實是兩個“大”字？居然閉口不說我的狼狽？
方潛淵微微一愣後也笑了起來，本想着依靠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來一唱一和，沒想到是一場不費一兵一卒的大獲全勝——
既然如此，又爲何不笑呢？
“還有老馮——”
誠馮的笑容突然凝固，似是意識到方潛淵要說什麼事，苦笑已經率先展露——
“看到天靈根了吧？”方潛淵指着方潛凡，掃試過衆人，“老馮當初可是一巴掌把天靈根拍了十幾米遠。”
靜！
錯愕！
笑着的人瞬間只剩下方潛淵和方潛凡，外加一個依舊苦笑的誠馮。
“對，確有其事！”方潛凡又點頭承認道，以至於誠馮臉上的苦澀愈發濃厚。
“發生了——什麼？”弦高小心翼翼的問道。
“毛頭小子想找上仙比劃比劃，然後老虎的屁股自然是碰不得的。”方潛淵先是指着毛頭小子，又指着上仙，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
“也不算想要比劃較量，只是想把事問清楚而已。”方潛凡糾正道，臉上的笑容說明早已釋懷這件事。
“來，喫——”誠馮才發現偌大的飯桌上居然一道菜都沒有，隨後急忙改口，“來，喝茶、喝茶！”
確實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確實如過眼雲煙，但誠馮顯然依舊爲此感到尷尬。
惹誰不好，誰讓你偏偏惹到方潛淵了呢？
介紹完他倆，方潛淵還是想要對琉音的介紹做出補充，對這件事又耿耿於懷起來。一方面想要鄭重其事的向方潛凡介紹琉音，但八字還沒有一撇，天知道會把琉音嚇成什麼樣，而且局面會變成詭異的單方面宣佈——
腦袋有多大的坑，纔會做出這種事？
雖然自己想說的話已經說了，雖然摻雜在玩笑話中，雖然自己並沒有過多停頓，以至於聽起來像是一句話——
但是，可以嗎？這樣就可以嗎？
方潛淵反覆詢問着自己，以至於坐下的動作像是放慢了一樣。
總不可能此刻把話全盤托出吧？
突然鑽出的想法使得方潛淵瞪大雙眼，若不是僅存的絲毫理智提醒，方潛淵甚至真的想要此時此刻就告訴琉音——
不過會理所當然的拒絕吧？畢竟這可不是一時興起，拍拍額頭就能決定的事。
所以不應該打草驚蛇，驚動琉音——等等，琉音怎麼就變成蛇了？方潛淵神色古怪，不應該敲山震虎——
虎？
所幸是在自己的腦海裏思量，詞不達意也無關緊要。方潛淵總算可以向前一步，考慮另一方面的事。
那就這樣一筆帶過？甚至連光輝事蹟都不說一下？
不，其他人的介紹都可以一筆帶過，唯有琉音不行。
“差點又被糊弄過去——”正準備坐下的方潛淵突然又站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看向莫和絃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但忘記是誰做的了。”
“我記得有人請我們三個去喫飯，然後從早上一直喫到半夜，以至於撐到神志不清，最後躺在牀上哼哼唧唧了近一個星期。”
“那個人是誰來着？”方潛淵很是認真的滿臉疑惑。
莫雖然沒有開口指認，但他的目光卻聚焦在琉音身上，隨後急忙看向一旁，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過去。
弦高則是突然瑟縮着脖子，心有餘悸的看了眼琉音，隨後不斷的搖頭苦笑。
“是我！是我！”琉音滿臉的歡喜，像在搶佔什麼功勞一樣，大聲疾呼。
“懂了吧？”方潛淵問着方潛凡，隨後指着自己、弦高以及莫三人，“我們三個或許不是什麼好人，但是——”
興高采烈的琉音頓時扭頭看向方潛淵，嗔笑的審視着，彷彿在等待方潛淵把話說完，又彷彿在問方潛淵是何意思。
“哎呦，總算開始上菜了！”方潛淵的反應彷彿沒看到琉音的表情一樣，感謝着端上來的各式菜餚，“下次先點涼菜或者糕點什麼的，本來不餓都等餓了。”
“哈哈哈——”
穩如泰山的坐下後，方潛淵雖然沒有扭頭查看，但琉音顯然還在盯着自己。幸虧只有六個人，又幸虧這桌子足夠大，以至於大家天各一方的在喫飯，所以琉音也不能輕而易舉的探頭問罪。既然如此，爲何不火上澆油呢？
“唉，看來最後說了些不該說的事，是老夫泄露了天機啊！”方潛淵滿臉的惆悵，“所以有勞各位護我周全！”
方潛淵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拱手。拱手行禮或許不值一提，但方潛淵握拳的右手卻伸起食指，明目張膽的指着琉音——
眼見琉音彷彿隨時都要擼起袖子過來講道理——應該是要講道理吧？
方潛淵急忙起身安撫，“喫飯、喫飯！民以食爲天，咱們喫飯最重要！”
別人是見風使舵，方潛淵則不然。他是風還沒有起，就已經開始轉舵。
氣氛又從剛纔的略顯尷尬變得熱鬧起來，方潛凡手持筷子卻並沒有急着夾菜，輕聲道，“既然你們叫我哥哥，那我也應該有所表示纔行。”
聽話聽音，方潛淵瞬間雙眼放光。
“正好宗門把這幾年的月供全都交給了我，所以給大家準備了點東西，千萬不要客氣。”方潛凡放下筷子，手上的納戒顯然要開始工作。
方潛凡率先取出的是一枚令牌，然後起身遞向弦高。
不等方潛淵張望，弦高滿臉的驚訝，“這是凌雲宗的客卿令牌？”
“對！”得知自己不用過多解釋的方潛凡笑着點點頭，“還往裏面存了點積分，可別嫌少。”
“不會、不會！僅這枚令牌就足夠珍貴了！”看弦高的樣子，恨不得馬上揣進懷裏小心珍藏。
客卿？想來是和玉龍宗的令牌差不多，有了它以後就算半個凌雲宗之人，從而可以享受凌雲宗的優待。
“師弟的話——”方潛凡又取出一枚玉簡，“你應該也不缺什麼東西，所以準備了一份各大宗門的劍法要訣。”
給武癡送這種東西？有備而來啊！方潛淵不禁咋舌，轉念一想，不對，這小子學了以後我的下場豈不是愈發悽慘？
然而起身的莫並沒有立刻收下遞來的玉簡，而是繼續看着方潛凡，“春雨。”
眼見方潛凡無法理解，莫伸出手掌，掌心朝上，隨後單手捧着空氣。
呃——
這是什麼意思？
誠馮和方潛凡滿頭霧水，全然不解莫的意思；琉音和絃高則是疑惑升起的瞬間便扭頭看向方潛淵，彷彿方潛淵理所當然的會知道——
“他想學你那天施放的春夜喜雨，對吧？”
“嗯。”
“原來如此！”方潛凡豁然開朗，連連點頭，“沒問題，回去就教你！”
“你倆什麼意思？一個凌雲宗的親傳弟子，一個凌雲宗的天靈根，然後在這商量學習羽仙宗的絕學？”方潛淵滿臉的古怪，“師門逆徒？還是——女大不中留？”
大家笑得很開心，莫也收下那枚玉簡，像是沒聽見方潛淵所說的話。
“琉音——”方潛凡收斂笑容，突然有些爲難，“送你什麼好呢？”
“不用送我！”琉音搖晃着手中的筷子，方潛淵知道這句話至少有七分可信，畢竟這頓飯就足夠讓琉音歡呼雀躍。
“要不送個丹爐給你吧？”說着，方潛凡揮手間身旁突然出現一尊古樸而又莊重的丹爐。
這丹爐明明是突然出現在這個富麗堂皇的房間內，卻一點也不違和，反而屋內的陳設都像是圍繞着丹爐的點綴，淪爲拱月的羣星。
即使用腳底板去想，方潛淵也知道這丹爐絕不是尋常之物。
“這——”誠馮欲言又止，似是想要提醒方潛凡。然而方潛凡頭也不回的微微搖頭，阻止了誠馮繼續說話。
“琉小音，收下！”方潛淵急忙出謀獻策，“雖說看起來醜了點，但應該可以湊合着用。”
方潛淵終於明白爲何這丹爐看起來有點彆扭——
直上直下，簡直就是用石頭鑿出來的一樣，渾然沒有之前那個收腰的丹爐好看！
依照個人喜好美醜的標準，決定丹爐的作用？
方潛淵果然十分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