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件新——”方潛凡的話戛然而止，似是才意識到面前之人是方潛淵，隨後點點頭，接過了這件青白色的衣服，“針線呢？”
針線自然也已經備好，方潛淵笑着遞了過去。結丹境也好，天靈根也罷，在方潛淵眼裏方潛凡依舊是那個針線嫺熟的大男孩，這個大男孩一直很努力的扮演着哥哥這個身份。
“明天是除夕，我們也應該買點新衣服過年。”方潛凡像是在自言自語，僅一次便成功穿針引線，隨後趁着空隙看向方潛淵。
衣食住行四件事，沒有一件是方潛淵在意的。過年買新衣這件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方潛淵不在意，切換視角，方潛淵笑了起來，“縫完這件衣服我們就去買。”
“好——”方潛凡笑着答應下來，隨後話鋒一轉，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這件衣服很重要嗎？”
“很重要。”方潛淵知道此刻的自己很認真，但不知爲何嘴角會有笑意。
方潛凡微微側目，顯然這樣的分神也不會影響手上的針線活，卻並沒有等來方潛淵的進一步解釋，隨後問道，“準備怎樣縫補呢？儘量看不出痕跡還是把它變成一朵花？”
變成一朵花並不是玩笑話，因爲方潛凡真的有這樣的技術。方潛淵略作沉默，思緒飛轉，“都不用，正常的縫補出來即可。”
看不出痕跡？換而言之就是將這段經歷隱藏，方潛淵不是個喜歡躲閃的人；至於把它變成一朵花，不就是美化這段過往嗎？大可不必，方潛淵可以笑着接受自己選擇的後果。
他倆聊得還是這件衣服嗎？是，至少方潛淵還在聊這件衣服。
同樣是衣服，那件黑衣此刻正綁在門閂上，似是幽怨又嫉妒的看着這件青白色的衣服。
方潛淵知道方潛凡想問什麼，於是不等方潛凡更進一步，笑着自言自語道，“天機不可泄露，而且爲時尚早。”
“時間到了你就會說？”方潛凡彷彿眨眼間便縫補好了衣物，看着方潛淵。
“時機到了，我不說你也會知道。”方潛淵有些無奈，畢竟自己的婚禮方潛凡肯定會參加。
不得不說，方潛淵想得有點太遠了。
……
“哥哥可不是白叫的，自然要有對應的禮物纔行！”方潛凡將大家都叫出來，走到服裝店門口才笑呵呵的說道，隨後看向誠馮，“馮叔，也該給你買件衣服了。”
“我們都能要新衣服？”方潛淵佯裝不知，配合着方潛凡的演出。
“是，而且是都要添置一件新衣服。”方潛凡心照不宣，笑呵呵的點着頭。
明天過年，今天跑出來買衣服？一行六人瞬間擠進這家店面，大家都洋溢着笑容。
弦高學着誠馮的模樣，走在前面揹着手，左顧右盼；方潛凡目視前方，彷彿買衣服的事情與他無關；然後是莫，方潛淵回頭看去，這小子一進門就徑直走向長椅，此刻穩坐釣魚臺，對新衣服的事情毫不在意。
琉音？琉音走在最前面，天知道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去往何方了。
“潛淵！”原來在那，大家各自分開，方潛淵向着聲源走去，不愧是成衣店，這些衣服晃得方潛淵有些頭暈。
等等，怎麼好像全是裙子？
方潛淵神色古怪，怪不得大家沒往這邊走呢！不對不對，我好像走錯地方了。方潛淵可不想引起什麼誤會，然而腳步似是有着它自己的想法，繼續向琉音走去。
“這件怎麼樣！”眼見方潛淵的到來，琉音指着一件裙子。
大冬天的穿裙子？不知爲何，方潛淵第一反應想到的是老寒腿，隨後像是纔想起自己修仙者的身份，這些衣服自然是寒暑不侵，所以不必擔心保暖的問題。
“好看！”
“那這件呢？”琉音興沖沖的指着另一件裙子。
“也好看！”方潛淵匆匆擡頭，掃了一眼。
“還有這件！”
“好看！”等等，琉音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正當方潛淵開始思索，卻發現琉音抿着嘴看着自己，眼角滿是笑意。方潛淵頓時明白了琉音是什麼意思，隨後急忙辯解道，“不是糊弄，是真的挺好看！”
最重要的是我咋知道這裙子好不好看？我又不是穿裙子的那個人。而且琉音絕對誤會了什麼，她肯定把我當成她的閨蜜了！
有這樣滿臉絡腮鬍的閨蜜嗎？！
然而無論心裏掀起了如何的驚濤駭浪，方潛淵依舊神色正常，很是真摯的看着琉音。
“你要提意見，不能只說好看。”琉音顯然在教導，隨後指着第三件裙子，“那是夏裝，哪有冬天穿夏裝的？”
夏裝？原來如此，怪不得看起來不像之前那麼厚實。方潛淵聞言連連點頭，隨後又警覺起來——
人心險惡啊！
“你在想什麼？”琉音滿臉的好奇，睜大眼睛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方潛淵急忙矢口否認，隨後又仰頭看起了這些裙子——
老寒腿、小老寒腿、超級老寒腿……話說爲什麼非要穿裙子呢？方潛淵疑惑不解，剛準備問琉音，卻看見琉音拎着一套衣服正比劃着，“怎麼樣？”
長裙長衫外加小巧的襖子，這搭配似是有些眼熟，方潛淵仰頭看向屋頂回憶着，隨後看向琉音，“好像見過？”
琉音卻突然轉身，背對着方潛淵，臉上開始洋溢笑容，彷彿這笑容不能讓方潛淵看見，自顧自的竊喜着。
“你之前不是還買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嗎？”方潛淵思緒回溯，“在天香城的時候。”
琉音轉過身連連搖頭，“素白色還是希微仙子穿起來更好看。”
“自慚形穢？”雖然意識到這可能大概也許是個陷阱題，但方潛淵依舊義無反顧的踩了上去。
果然，聞言的琉音頓時張牙舞爪的襲來，來勢洶洶，只是表情應該再兇惡一些，而不是咧着嘴笑。
畫面一轉，兩人已經走到女裝的邊界，琉音似是挑花了眼。
“要不這套吧？我剛好買旁邊那件。”方潛淵一本正經的說道，指着牆上緊挨着的兩件藍色衣服。
方潛淵總算給出一個靠譜的回答？琉音順着方潛淵的指點看去，兩件顏色相近的衣服，而且款式也相近？
“小友好眼光，這是竊藍。”店員一邊稱讚着，一邊自顧自的取下這兩件衣服。
“伽藍？”方潛淵印象中只有這種說法。
店員笑着搖搖頭，很認真的訂正道，“竊，偷竊的竊。這顏色正如雨過天晴後的天空，然後從天上偷下來的一樣。”
原來是這個竊藍！方潛淵微微一愣，甚至在想是不是這店員在開玩笑，信口胡謅。
“你確定也要買這件？”琉音笑嘻嘻的問道。
也？那意思是琉音也會買？這兩件分明就是——方潛淵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怎麼琉音真的就選中這衣服了？難道也是在開玩笑？
“你要買哪件？”方潛淵思緒受阻，難以繼續思考，索性直接問着琉音。
“就要這件！”琉音卻目不轉睛的看着方潛淵，使得方潛淵突然有些心虛——
這衣服能隨便亂穿嗎？這穿了豈不是敲鑼打鼓的宣告天下了？
不對，方潛淵突然一愣，隨後神色古怪的看向琉音，我怎麼變成那個束手束腳的人了？
“這顏色我挺喜歡的，所以我也買這件。”然而無論內心的想法已經到何地步，方潛淵卻看向了一旁，不敢與琉音直視。
來到店門口匯合，方潛淵發現莫和絃高兩手空空，隨後問道，“胖子，你的衣服呢？”
“嘿嘿——”弦高左顧右盼，隨後小聲說道，“我已經和潛凡哥商量好了，不買衣服買那個——”
眼見弦高正向自己挑眉，方潛淵卻並不知道答案，於是神色古怪的點點頭，“饅頭，你的衣服呢？”
“不買。”莫淡淡道，他似是很滿意身上的凌雲宗服，畢竟親傳弟子的宗服可不是想穿就能穿。
離開店鋪，誠馮顯然深受感動，不知在和方潛凡說着什麼。
方潛淵則是才發現一件事，彷彿是爲了轉移注意力而想起來一件事，“饅頭，你之前說過吧？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是你的生日？”
“對！”琉音將衣服收進儲物手鐲，恍然大悟道。
“哎呀，怎麼把這事忘了？！”愁雲瞬間籠罩了弦高，看起來滿臉的愧疚。
“不。”莫又在說着意義不明的話，行走的節奏都沒有絲毫改變。
眼見琉音和絃高看着自己，方潛淵也不太確定，“不過生日？”
莫並沒有回首，自顧自的點點頭。看樣子並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因爲氣氛突然有些沉重。
如果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那這個話題顯然就是莫的那本經。
“是不是因爲我們忘了，所以你在生氣？”琉音小心翼翼的問道。
莫聞言回過頭，看向了方潛淵，似是沒想到方潛淵會記得這種隨口一說的事情，然而莫並沒有說話。
從表情看來，莫並沒有生氣，應該只是想要回避這個話題。
本想着挖苦一下，方潛淵卻不知該說什麼，既然如此，就只好轉移話題，“胖子，你去買什麼了？”
弦高心領神會，又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