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浴室的溫度彷彿陡然下降十幾度,一股涼意爬上裸露的皮膚,林瑤突兀地打了個冷戰,感覺自己被窺視似的。
可是浴室裏空蕩蕩的,窗戶閉得緊緊的,而門也……
門!
外面開着燈,門上卻映着一個矮矮的,小孩子的人影。那影子一動不動,彷彿下一秒就要開門進來。
林瑤尖叫了一聲,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只見那影子一手貼在門上,另一隻手向上指了指,五秒鐘後,一切都消失了。
林瑤全身軟得幾乎站不起來,踉蹌着打開浴室門,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隱在她房間門後,手裏抱着一個小熊玩偶,面無表情地看她。
燈光映照下,林瑤總算能看清那個小女孩的全貌,她穿着粉色連衣裙,肚子中間一道刀傷,裙襬被血染成妖異的紅色。
小女孩朝她笑了笑。林瑤本該害怕,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覺得小女孩沒有惡意。
她些着急地用手比劃,突然害怕地看向大門的方向。
門鈴打破了夜的寂靜。
這個時間……林瑤平復了下急促的呼吸,腳步聲壓低,朝貓眼裏望去。
燈已經修好了,只是還有些昏暗。房東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和善的臉顯得冰冷。
她打開門,房東已經掛起了笑,像面具似的。
“剛剛聽到你叫,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洗澡的時候滑了一下。”
林瑤皺眉:“你怎麼知道……”
房東迅速接話:“這房子隔音不好,我就住在樓下。”
林瑤點頭。
“既然沒事,我就先下去了。”
有哪裏不對勁……房東的話給她一種怪異的矛盾感。
她忽然想起看房子時房東的介紹:“這裏隔音很好,你們在裏面唱歌外面都聽不到。”
還有那個小女孩,她是誰,爲什麼害怕房東?她在浴室門前的手勢是什麼意思?
林瑤搬來最高的椅子,站在上面摸索。在門與牆的夾角處,摸到了一個小小的攝像頭。
她全身發涼。
就在這時,沈落的電話打過來。聲音很急:“瑤瑤,聽我說。那個公寓你不能再住了。”
“我又見到她了。”
“誰?那個小女孩?瑤瑤,今晚你住我這兒,我開車來接你。”
沈落來得很快。十分鐘後就在樓下了。林瑤不知道房東有沒有發現攝像頭被拆了。急匆匆下樓上了沈落的車。
沈落表情很嚴肅。車開得飛快,融入深濃的夜色裏。
“你住的公寓,304。”沈落眉皺得死緊,“三年前死過一家人。”
林瑤有些喫驚:“那個小女孩?”
“一家三口。我找到了以前的報紙。”沈落抽出一隻手把報紙遞給她,“有照片。”
熟悉的臉映在上面,小女孩梳着雙馬尾,手裏抱着小熊,笑得燦爛。右邊是名字,白瑤。
林瑤喃喃:“一模一樣……”
“當時有個連環殺人犯,據說是逃竄到了這,一家人都是被一刀捅死,是那人慣用的手法,也沒怎麼調查就結了案。之後這房子一直空着,在你之前還有兩個人租過這裏,沒幾天就搬出去了。”
林瑤沉默了會說:“房東在浴室裝了攝像頭。我懷疑……”
沈落手一抖,車子一個大拐,差點開進江裏。
“攝像頭還在嗎?”
“在包裏。還有,是小女孩提醒我的,她好像很怕房東。”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瑤瑤,你覺不覺得。”沈落說得有些艱難,“房東是兇手?”
這一夜兩個人都沒睡好。第二天一早沈落報巡捕了。令人意外的是,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隊長段奇說:“一年前我們抓到了那個連環殺人犯,他承認了所有他犯的案件,唯獨不承認殺了那一家人。”
段奇讓她們待在巡捕局,帶着一小隊人緝捕房東。
傍晚他們回來。房東手上掛着明晃晃的手銬。平素笑着的臉陰沉沉的,目光盯着林瑤,蛇一般,冰冷黏膩。
巡捕隊在房東的房間裏發現了密室,那扇隱祕的門背後,是一塊極大的屏幕,連接着整棟房子裏安裝的攝像頭。房東平日裏就在屏幕前,窺視着女人年輕美好的身體。
三年前304的攝像頭被意外發現,那家的男人決定報巡捕。房東本打算半夜潛入偷走證據,沒想到剛好被起夜的男人撞見。驚慌之下,房東捅了他一刀。
熟睡的小孩和妻子被驚醒。房東在她們尖叫之前,結束了她們的生命。
他站在三具屍體旁,出乎意料地平靜。他想,最近不是有個在逃殺人犯嘛,就算不處理屍體,也不會有人懷疑他的。
反正沒有證據。
他依舊躲在屏幕後,窺探着別人的生活。304又住進其他人。他們總是動作怪異,眼神驚恐。他們接連搬走,對他說有鬼。
嗤,哪來的鬼。房東不屑地想。
三年後他終於被揪出來,手上帶着罪的枷鎖,走入法律的囚籠。
尾聲。
林瑤最後一次走進304。東西都收得差不多了,房間空蕩蕩的。
她站在中央,朝着某個方向說:“謝謝。”
幾秒鐘後,小女孩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與前幾次不同的是,她粉色的裙子乾乾淨淨,沒有傷口,也沒有血污。
另外兩個半透明的身影一人一邊牽着她,依稀可見生前的樣貌。林瑤在報紙上見過,是小女孩的父母。
他們的臉上都掛着笑,彷彿心願已了,再無牽掛。
小女孩朝她揮揮手,三個人的身體逐漸透明,直至徹底消失。
林瑤走出304,輕輕關上了門。
中邪的姐姐。
某鄉村有一癡兒,姓名幾何並不清楚,只知人們叫他癡兒。
因爲癡兒生來就是白癡,和尋常人不同,當初癡兒父親堅持要把癡兒丟下河裏淹死。
誰知癡兒入河以後,不沉反浮在水面上。
癡兒母親見此,把癡兒撈了上來,這才救了他一命。
說他癡還真是癡,癡兒六歲的時候,父親快要去世時,親戚朋友都悲痛不已。
他卻拍着手叫好,結果父親一氣之下吐血而亡。
父親死後,親戚朋友雖然經常接濟母子二人,可是母子生活還是艱難。
雖然日子過得很苦,癡兒卻每天笑嘻嘻的,唯獨母親整天愁容滿面。
癡兒在外玩耍的時候,鄉里的小孩總會欺負他,甚至撒尿在他頭上,用盡各種辦法侮辱他。
可是癡兒卻把他們當作好朋友,一點也不介意。
這天癡兒的老母親看着他又被人欺負,把癡兒喚回家。
屋子裏,癡兒老母親滿頭白髮,撫摸着癡兒的頭,嘆氣道:“癡兒啊癡兒,今年你已經十八歲了,母親卻滿頭白髮,若是哪天母親走了,你自己怎麼辦啊。”
老母想起這些事,淚水嘩嘩流下,癡兒一邊笑一邊擦拭着老母親的眼淚,說道:“不哭不哭……”
老母親看着癡兒一臉沒有城府的樣子,不由得替他擔憂。
正在此時,一位道士從他們屋子路過,聽到哭聲探頭一看,見老母親抱着癡兒哭泣。
老母親見道士路過,邀請道士進屋坐下,並讓他給癡兒看相。
道士捋了捋鬍鬚說道:“癡兒有癡福,往後你可是要享大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