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家有美妻好種田 >我不會原諒你
    婢女素水來告訴我此事時,我正在坐在敬風亭內餵魚。細碎的魚食浮在水面上,漾起一波水圈,個頭肥碩的紅鯉蜂擁而至,競相爭食,我瞅着其中那條通體雪白,頭頂紅色圓斑的丹頂錦鯉,無端地,便細笑出了聲。

    素水不解,嗔着聲音問:“少夫人,你怎的還笑呀。”

    我放下手中的碧壺,卻不應她,素手指着那隻混在紅鯉之間的丹頂錦鯉問:“你可知,爲何滿池子紅鯉,只放了這一條丹頂錦鯉?”

    “奴婢不知。”

    “不過是爲了充當門面罷了。”我悠悠回道,目光逐漸沉了下去。

    是了,我便如同這條丹頂錦鯉,不過是寧遂擺放在家,充當門面的物件罷了。

    自打一年前入了寧府的門,我便不過是徒有虛名的寧家少奶奶。猶記大婚當夜,紅燭落淚,繡閣綺羅香,我一身鳳冠霞帔端坐於繡牀之上,寧遂提着酒壺邁着醉步進來後,便也只是遙遙地看着我。

    那時他亦是醉了,或還是清醒着,仰着頭喝了一口酒,說道:“宋綺羅,娶你乃是無奈之舉,不過是爲安父母心。”說着,他便拾起桌上瓷盤裏的花生,捏碎了殼:“我知你也厭煩我,不如今後你我人前恩愛,人後互不干擾,如何?”

    話音剛落,我便將蓋頭掀了下來,望着眼前翹着二郎腿,眉眼輕佻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嫌棄,便也只是定定地應了一聲:“好。”

    那一夜,寧遂抱着一牀被褥在地上睡了一夜。

    他也就老實了那一夜,自此後,便未曾夜憩過我的房間,時常流連於花柳酒巷,甚至還會帶其他藝妓回來。於隔壁東閣擺好筵席,花燈美酒,夜夜笙歌。

    新婚一個月後,我便以抱病爲由,搬離了寧府,住進了寧遂在城東購置的宅院中,自此,任憑他尋花問柳也好,夜夜笙歌也罷。

    眼不見才爲淨。

    如此一待,我在寄香閣待了一年。

    這一年內,寧遂納了三房侍妾,我未曾見過那些侍妾生得什麼模樣,只是時常聽得坊間笑談,寧遂的那三房侍妾,個個生得美貌,比那原配不知強了多少倍。

    我聽了也不惱,畢竟我的確生得相貌平平,這些話,我早就在寧遂口中聽過了。

    若要細細算來,我跟寧遂的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只不過是兩小相厭。

    我的父親爲一方知府,他的父親是當地首富,彼此之間多年深交,那一年恰逢二位夫人各自誕下一兒一女,於是便私下定了娃娃親。

    可打小,我跟寧遂便不大對付。

    她是尊貴知府千金,夫君卻連納三房妾室,留她獨守一年空房

    只因七歲那一年,我染了一場水痘,臥牀調養之時,寧夫人帶着寧遂登門探望。原本寧遂是進不來我的房間的,但他調皮,趁下人不注意之時,偷偷溜進了我的閨房,然後看見了滿臉水痘的我。

    一見到我,他便滿臉驚奇與嫌棄,指着我連連大笑:“醜姑娘——醜姑娘——”

    我剛至髫年,也有了愛美的心思,那段時日母親擔心我多思,便一直不敢讓我照鏡子,我心知臉上不大好看,但被寧遂這般大喊大叫,我頓時難過極了,指着寧遂怒道:“你才醜!”

    寧遂聞聲一怔,臉色霎時變得不太好看了。他自小便生活在花團錦簇之中,人人誇他龍鳳雛,品貌非凡。所以,他很自戀。而今遭我這般一說,他就較真了。

    轉身也不知從哪尋得一塊銅鏡,三作兩步地走到我面前,將鏡子置在我面前,指着銅鏡急聲道:“你看——到底你醜還是我醜?”

    銅鏡倒映出我那張紅星點點的臉,同時也映出了寧遂那張俊俏的面容,少年瓷膚美目,兩廂比較,我一時又羞又怒,“哇”地一聲,便哭了。

    可寧遂非但不安慰我,還努着嘴厭煩道:“別哭了,再哭就更醜了。”

    我一氣之下,猛地將鏡子搶過來,摔置在地。

    清脆的鏡裂聲響徹屋內,與此同時,還伴隨着一聲痛呼。寧遂抱着腳跌倒在地,他的腳邊散落着碎裂的鏡片。

    好巧不巧地,就砸到了他的腳。

    “咯咯咯……”

    丫鬟們聞聲魚貫而入,便見我眨着淚眼,望着寧遂又哭又笑。

    自此之後,我與寧遂的樑子便結下了。

    若說弄傷他的腳不過是令他討厭我三分,不久後,他便徹底討厭我了。

    緣由是他回家不久後也染上了水痘,而我高興之餘,還特地命人送了一塊銅鏡給他,掀開禮盒,赫然入眼的便是銅鏡上三個大字“醜八怪”,映襯着寧遂那張斑斑點點的臉更加五彩斑斕了。

    事後送禮的下人歸來給我描述了此事,我爲此笑了好幾日。

    2

    其實,若要細細算來,年少時我與寧遂鬥法,次次皆是我佔上風。

    不過自一年前我與他成婚後,我便再無心思與他相鬥了。

    有時他玩心來了,也會故意氣我。譬如昨日倚紅樓哪位花魁送了他一副字畫,今日羣芳閣哪位紅顏又邀他品酒作曲,好不自在。然後故意嘖嘖一聲,展開他的摺扇,輕搖着道:“我看你久居深閨,實屬無趣。不如我大發慈悲,明日帶你出去逛逛?”

    他倚靠着柱子,臉上掛着時有的輕浮,稀疏的黃昏映在那劍眉星目上,恰似午夜夢迴的稀鬆月光。

    我當真不想理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帶妻子去逛窯子,也虧你想得出!”

    他嫌我古板無趣,我嫌他輕浮荒唐。

    兩兩相厭,卻也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年。

    清閒日子過久了,我是萬萬沒有料到,他的侍妾會來尋釁鬧事。

    這一日,秋意盎然,落葉紛飛,窗柩上立着一隻畫眉,舒展着翅膀。

    屋內,我正在試着裁縫剛送來的新衣裳,青碧色的煙紗,是我最喜歡的樣式。

    剛一換上,屋外就傳來一陣喧鬧聲,隔窗望去,遙遙地便見老嫗正在攔住一名衣着精緻的女子,那人來勢洶洶,老嫗招架不住,不一會兒,人就徑直要衝進來。

    見狀,我趕緊走了出去。

    甫一出門,在板橋迎面就撞上了那名女子。

    她生得極爲美豔,一抹豔麗的朱脣格外顯眼,見到我出來,她先是一怔,隨即上下打量着我:“唷?這就是深居簡出的少夫人啊?”

    “我當是金屋藏嬌呢,原來……”她捂住嘴,面帶鄙夷的冷笑一聲:“這上好的碧煙紗,當真是糟蹋了。”

    “你胡說什麼呢?”一旁的素水聽不下去了,當即跳了出來:“哪裏來的不要臉的幺蛾子,來咱這搗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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