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們喜結良緣,成親當晚他說:“蒹葭,我許你三生三世。”
他成了景王,我成了景王妃。
困在京城,猶如籠中鳥。
一月前,他被冊立爲太子,皇帝爲他選了兩名良娣。
輕快的日子似乎只有話本里纔有,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大婚前娘欲言又止的緣故。
我苦笑一聲,自己選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下去啊!
“蒹葭,冬日風寒,莫在窗前久站。”
顧衍把狐裘披風搭在我肩頭,牽着我走到矮塌旁坐下。
我看着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舊事重提,“殿下,我想走。”
初初相識時,我稱他‘三皇子’,相知後我喊他的字‘謹之’,成婚那天,他在我耳畔喘息着說“蒹葭,我小字博冠”。
那一夜,我一聲聲的呢喃“博冠,博冠······”
我似乎忘了什麼時候開始疏離的喚他‘殿下’,第一次他憤怒的摔壞了那方天底下唯二的紫玉雕鯉硯臺,第二次他半月不曾踏足我的房門······
久而久之,我們都習慣了。
我臉上似乎沒了喜怒哀樂,但我心底有一團火在燃燒,也許某一天不是毀了他就是毀了我。
對,我無恥的後悔了,這條路爬着跪着我都沒法再走下去。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想要的是權傾天下。
我沒有爲他誕下一兒半女,我們之間的牽絆僅僅是從前那點青澀情誼。
顧衍一把抱住我,他的手在發抖,“蒹葭,不要逼我。”
我想說:無非一死而已。
他用脣封了我的口,霸道又瘋狂的佔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弭隔膜。
我像條死魚一樣癱在牀上,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吧?
2
陳良娣有喜了,如果生男,命好且不出意外的話日後就是大皇子。
蕭良娣得了逍遙子的孤本,送給我做生辰禮物。
她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姐姐,我們大可以成爲真正的好姐妹。”
真是笑話,擁有同一個男人的女人能成爲好姐妹?
我不屑於太子妃的名頭,我想走,可我不會用手染鮮血的方式讓顧衍放手。
“妹妹如果需要助力的話我會勸殿下挑一位側妃進府。”
後院爭鬥與我無關。
“姐姐真大方。”
蕭良娣溫柔面相下隱藏的那隻兇獸似乎要竄出來把我撕成碎片。
我笑了笑,“現在只是開始,你要慢慢習慣,以後會有更多的姐妹。”
這話委實有些扎心,可它就是事實。
顧衍從景王變爲太子,以後就是皇帝,後宮從來不缺美人。
大概是我的不合作態度惹惱了蕭良娣,此後很長一段日子她見到我都笑臉相迎。
有個詞叫“笑裏藏刀”。
我挑了個顧衍高興的時候說:“殿下,陳良娣有孕,妾身又不擅管理後院,娶一位側妃吧。”
他隱忍着怒火,“蒹葭,你的大方不該體現在自己夫君身上。”
“殿下爭儲時就替妾身選好了路,大方一次跟無數次本來也沒多少差別。”
“你瘋了!”
我很久沒發怒了,這次因爲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破功。
他緊緊鉗住我的身體,“我是瘋了,在你一次次偷偷喝避子湯的時候。”
原來他知道,可笑我以爲已經做得悄無聲息。
一連數日,他都留宿在我的房中,一意孤行地要給我一個孩子。
3
陳良娣的孩子沒保住,只因來我這裏坐了半個時辰,喝了兩盞茶。
茶裏添了一味藥,活血。
侍奉我的丫鬟晴雨跪在我身前磕了三個頭,“主子,奴婢對不住您。”
我再也沒有見過晴雨,即便她僥倖活着我也不敢見。
見她我就會想到陳良娣滑胎取出來的那團血肉。
我知道罪魁禍首是誰,“殿下,你離冷血帝王更近一步了。”
能對親子下手,還有什麼是不忍心做的。
顧衍一臉淡然,“她的心太大,我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你。”
“你總能爲自己找理由,一如當初。”
“你能記得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真好。”
真是個瘋子!
我深吸一口氣,“到底怎樣你才肯放我離開,我喜歡謹之,愛過博冠,唯獨憎恨太子。”
“除非我死。”顧衍打開牀頭暗格,取出裏面的匕首,“我對你從未防備過,過去,現在,抑或是將來,你都能親手取我的命。”
我一步步後退,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明明很容易結束一切,可我卻膽小懦弱地選擇了自我放逐。
我真是個虛僞的膽小鬼,爲什麼總惦記着過去。
那一年,他不認識我,他的身影卻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
4
那年我六歲,跟爹孃進宮參加皇太后的壽誕,我坐不住找了個藉口離開大殿。
花園假山後的小道上,兩個錦衣男孩面對面站着,個子稍高一點的身後跟着一名小太監。
跟着我的宮女見我停步不前,小聲告訴我說那是大皇子跟三皇子。
顧衝一臉欠揍地問:“三弟,這麼急往哪去呢?”
顧衍雙手背在後面退了幾步,“大皇兄,我去見母妃。”
顧衝仗着年齡跟身高優勢,一把搶過顧衍藏在背後的東西,“這麼好的人蔘哪來的?三弟進御藥房做賊了?”
“我沒有,你還我!”
顧衍要去搶,顧衝卻把包着的兩根人蔘丟給身後的小太監。
小太監用腳把人蔘踩成碎渣,狗仗人勢的嘴臉十分醜陋。
顧衍跪在地上一點點把稍大一些的碎塊撿起來放在衣兜裏。
顧衝一腳踩在他手背上狠狠碾了兩下,“三弟,別裝可憐去皇祖母跟前賣弄,再有下次我會送你跟淑妃一程。”
顧衍低着頭認錯,他賭不起,不佔長子名分,也沒有皇后撐腰。
宮女嚇得瑟瑟發抖,勸我趁人沒發現趕緊走,早知道會遇上這種事她就不討好林大人的寶貝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