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後主李煜的這首詞算得上是婉約詞的代表作了,在他失了帝位被囚之後,雖然衣食無憂,某種程度上來說,平時……還算自由。
但……他曾經畢竟是皇帝……那種失意,尋常人怕是難以感同身受,而他,就能憑藉他的寥寥幾筆,讓別人體會到他當時的情緒。
可這個世界,沒有李煜這個人。
隨着玄感的離開,鳳鳴九天的會場逐漸開始躁動起來,一個個或因能夠看到這樣的詞作而激動,或因沉浸了進去而憂傷,自然也有些完全體會不到意境的大老粗在一旁高聲的催促。
“可蘭姑娘怎麼還不出場!”
舞臺旁的雜役也隨着呼喚了兩聲,卻是沒人出現。
被震得頭皮也有些發麻的王倫和王莽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對視一眼,醒過神來,趙微贈的是可蘭,而不是牡丹,原本惴惴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其實不僅王莽王倫等人這般作想,陳平的念頭也是一般無二,僅僅是一首詞而已,即便是千古名篇,那又能如何了,與大局無礙。
與大局無礙!
可蘭終於在衆人的千呼萬喚中,步履款款,嫋嫋娜娜走上臺來,看着臺下衆人都望向自己,心中很是滿意,剛纔那點小手段,做得很是值當。
那自己今日……可算是得天之助了!
評選花魁的方式竟有這詩詞一項!
可蘭望了望一旁掛起的木牌,牡丹的名後,“萬”字木牌一個,“千”字木牌兩個……不知道,手中剩下的那些,能不能追趕得上?
若我能奪了這花魁……
若我能奪了這花魁,我應該就會比現在活得更加好一點。可蘭攥了攥籠在袖中的手,應該會……應該會的。
“可蘭姑娘?”
邊上的雜役小聲提醒,將出神的可蘭喚了回來。
可蘭絲毫不顯尷尬,攏了攏鬢間髮絲,大大方方的一笑,盈盈下拜:“之前有公子贈詩給可蘭,令可蘭心旌盪漾難以自持,是以晚了些登臺,還想諸位公子能夠原諒則個。”
可蘭容貌出衆,但她更誘人的地方便是她那窈窕優美的身段,此時身着薄紗,輕輕的滑落在肩膀的兩旁,兩臂和雙腿在朦朦朧朧間可以看見,不粗不細不肥不瘦,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臺下的衆人努力想要看仔細些,卻又看不真切,這早就讓底下那羣狂蜂浪蝶心癢難搔了。此時她這一番軟軟儂儂的話講出來,哪裏還會有人在意她登臺晚了片刻?
坐在羣芳閣裏的可蘭支持者們,更是大聲附和,讓她無須在意,只管好好表演便是。
可蘭卻沒有接這話茬,而是再次盈盈一拜,輕啓朱脣笑道:“今日這位公子,贈予可蘭的並非只有一首詩詞,可蘭初時最喜歡的便是那相見歡,但是詞作瞧得多了,覺得這也喜歡,那也喜歡,一時也拿捏不定該表演哪一首爲好,不如諸君幫幫可蘭,可好?”
話音一落,可蘭便拿出了一直捏在手中的箋紙,數量不多,顯得很薄,之前一直捧渺渺的那羣書生中頓時有人笑了出來。
可蘭微微一笑,望向了剛纔發笑的方向,眼神中有了種古怪笑意,王倫和王莽心中頓時就是咯噔一下。
這種神情……前幾日在那非非面上是見過的。
那雜役接過了可蘭手中的箋紙後,隨手翻了翻,雖不識字,也知落款長什麼樣,而這箋紙上卻只有娟秀的字跡,便問道:“不知是何人所作?”
可蘭此時下意識的望向了趙海的方向,她早就留意到他了,一直隱在人羣中,很是安靜,不參與任何的爭鬥,只是那樣默默的欣賞着場中的表演,很顯然,他是在等人。
那他……等誰呢?
可蘭默默嘆了口氣,今日要多謝你,可……我並非是你的良人啊……
你……也不是我的。
“是長安第一才子,趙微趙咫尺所贈。”
“又是他。”
“嗯,又是他。”
可蘭將詞作遞上後,舞臺後一旁統計花朵的雜役呆了一呆。
這裏評選詩詞的雜役並非什麼大儒,也非什麼正在寒窗苦讀的學子,而是齊嵩請來的兩個歲數並不算小的讀書人,因爲家中生活所迫,早早放棄了讀書出來掙錢養家,各種儒家經義他們可能不如那些學子們耳熟能詳,但是被生活和歲月蹉跎過的他們,知道什麼樣的東西人們會喜歡,什麼樣的不會。
眼前他們手上拿着的,都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絕妙好詞!
若說今日,他們見過的詞作,怕是比他們這輩子的都要多,但是往往是百首中難挑一首入眼的出來,是以剛纔王倫王莽等人剛剛將詩詞送上來時,着實讓他們眼前一亮,很快就評了很多首佳作出來。
可是……之後就又都是些濫竽在充數了。
但是這個……但是這個……
正當壯年的兩個人手都在不停的顫抖:“俱是千古名篇……”
“齊員外,此事實在太過難以置信,需要在下當衆誦讀,由衆位品評,若是僅我說是千古名篇,一下便是如此多首!怕是……怕是難以服衆,以至於給你招來禍事。”
接着這些詞作就引發了齊嵩的好奇心,然後伸手接了過來,與此同時,一旁場內已經再一次鼓譟了起來。
齊嵩趕忙吩咐一旁雜役上臺打打圓場,然後快速翻閱起這些詩詞,結果也是被震得半晌回不過神。
齊嵩神色複雜,他想起了和豔來樓的約定,想起了那位貴人的承諾……想起自己在長安城中跌跌撞撞卻始終不得其法難以融入……
眼下是個機會了,自己幫了李綱那麼多次,他卻總是忽視自己,自己總不能餓死在這裏啊!自己只要讓豔來樓奪得魁首……
只要讓豔來樓奪得魁首就好……
齊嵩望向了高掛着的木牌,牡丹第一,渺渺第二。而非非跟子純,雖說分列三四,那花朵的數量卻和前兩名是天差地別,自己已經將最容易奪魁的兩位行首分別排在了第一位和最後一位了,如此糟糕的兩個表演順序!
居然這樣都能讓自己如坐鍼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