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小跑着,三兩步跟了上來。
也就是片刻的工夫,趙微就見到了晉陽,不過她的反應讓趙微有些出乎意料。
“今日怎麼過來了,若是事情太多,就不用刻意跑來了,百姓更加要緊一些的。”
趙微笑了笑,這姑娘太懂事了,接觸越久越覺得對脾氣。
“前日剛有人想過來擠兌銀錢,沒成想隊伍排得太長了,這亂就沒能搗得起來。我覺得,對方必然是要坐不住的,應當還是要出些事情。若說昨日他們剛剛擬定對策,那麼……具體出事,也就是這兩日了吧……”
晉陽聽着趙微在這裏分析,頗有些不信。
趙微趁着還沒開業,鋪子裏那個老夥計也還沒到,湊過頭去低聲道:“要不咱倆打個賭?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必然出事。”
晉陽笑着看了看趙微,覺得此事有趣,便道:“行,賭什麼?”
“唔……我若贏了,你答應我做一件事情就好。”
“什麼事情?”
趙微此時微笑着朝晉陽擠了擠眼睛,面上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現在還沒想好,反正答應了就不能抵賴的。”
晉陽手上正在忙忙碌碌的給每個位置上擺放賬簿、筆墨一類的事務,此時見了趙微的模樣,登時臉就紅了,趕忙又羞又急的轉身,同時還偷偷瞟了瞟鋪子門口,看看那幾位賬房先生到了沒有。
“你要死啊!”
“怎麼了?哎哎!這個位置放過空白賬簿了!”
晉陽聞言偏頭望去,發現果然如此,登時更加羞急,都怨你!
於是晉陽抄起不小心放多的那一本空白賬簿,狠狠砸向了趙微肩頭:“你討厭!”
趙微笑着用手擋了一下,石頭在一旁眼睛一亮。
“我這是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了嗎?”
“你!”晉陽氣呼呼的瞟了一眼悄悄遁遠的那兩個小太監,心中羞意去了幾分,慢慢的靠近趙微,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那種事情……成親以後再說啦……”
“啊?”
這下輪到趙微愣神了,成親以後?那種事情?哪種事情啊?你……想到哪裏去了……
晉陽看着此時趙微的表情,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完全想岔了,頓時比剛纔還要羞急,連連跺腳:“不許笑!也不許是這副表情!不許說話!閉嘴啊!轉過身去!哎呀轉過去!你討厭!”
接着又是一記紙張擊打身體的聲音……
石頭的眼神更亮,看了看明明是在捱打居然還在笑的少爺,又看了看櫃檯上擺放的賬簿。學着晉陽的表情和姿勢,手上假意拿着它,凌空抽了趙微一記……
“你別過來!”
“剛纔的天都還沒聊完呢……”
“我不管,你不許說話,你別過來!不許笑!”
“好好好……”
晉陽看了看兀自笑個不停的趙微,覺得面龐越發滾燙,心中只想着去哪裏躲上一會兒,看不見他就好。
晉陽頓時就看見了姿勢古怪的石頭,頓時覺得找到了戰友,“對了,石頭,拿賬簿打,可痛快了。”
石頭聞言怔了怔,看了看賬簿,又看了看晉陽的表情,確定她所言不虛後,興奮的跳將起來,一個箭步就將賬簿抄了起來……
鋪子裏的胡鬧持續並未多久,王凱就帶着一衆小太監趕了過來,那六位賬房先生也一同過來了。然後晉陽才從鋪子裏面的牆角轉過身來,面見衆人,一一回個半禮。
鋪子開張後,生意一如往常,這也是尋常事,畢竟長安城目前只此一家,而且十文起存,如此小的銀錢數目,帶來的必然是龐大的客戶羣體和工作量。
於是類似銀行辦理窗口似的櫃檯,也從三存三取,靈活的調整成了四存二取。
約莫在巳時過半(上午10點),正是人多的時候,在支取銀錢的那兩條隊伍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亂。
“你憑什麼說我手中的票據是假的!”
一時間,衆人紛紛側目,而趙微,隱在一旁,嘴角不由得勾了一勾。
此時正在替他辦理支取銀錢的賬房先生姓吳,聽見眼前人不管不顧的大嚷出聲以後,看了看趙微的方向,見他點了點頭,一顆心就放了下來,朗聲開口。
“我且問你,你於何年何月幾時幾刻,共存儲幾錢。”
此人頓時啞口無言。
在一旁瞧熱鬧的衆人見這人居然一下就被戳穿,都有些意興闌珊,排隊如此無聊,想見的名場面卻還沒見到。
然而……此人也就沉默了片刻的時間,就在要被後方的人推開時,突然高聲叫嚷起來。
“爾等這喂錢莊,口口聲聲說,只要票據和密文都對,便可支取!此時票據對,密文也對!爲何不可支取!莫非是爾等這喂錢莊想霸佔我等這小老百姓的血汗錢!”
此話一出,算是朝平靜的池塘中丟入了一顆巨石,頓時濺起的水花澆了岸邊衆人滿頭滿臉。
沒錯!是你們喂錢莊親自承諾的,只要票據對,密文也對,便可支取。這種一般性的業務,可沒說過非要存儲者本人過來!
“爾等怎麼不說話了!莫不是所有人都會取不出來?爾等在我等存儲時說的那些話,就只是嘴上說說?是蓄意欺瞞?!”
這位吳賬房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朝自己默默點頭的趙微,站起身來。
“本錢莊自有法子證明其票據系僞造,但是事涉錢莊機密,在此無法告知,諸位若是不信,在下願於此人,對簿公堂!”
這個過來刻意鬧事之人聽聞這話,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但緊接着就繼續大嚷起來。
“諸位莫要信他,他此時不取,便是有意拖延,若是能證明,便在此時讓大家瞧瞧又何妨!何必藏着掖着!”
說罷,手一指從後面走上前來的晉陽,看着她那黑漆漆的面龐喝道。
“莫不是你想私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