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的叫門聲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格外刺耳,門房也從沒見過有如此不懂規矩之人。
罵罵咧咧的打開側門,連來人都尚未看清,便被人一腳踹翻在地。
接着便是弩機響起的破空聲。
門房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咽喉,卻也只能發出“嗬嗬”的古怪聲音,就此死去。
月黑風起夜微涼,似乎與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可怖場景相得益彰。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陳公子且寬心,只要價錢給夠,你們的皇帝老兒我們都能殺得!”
機械又冰冷的聲音響起,一個個身着夜行黑衣之人連面都未曾蒙上,在一個手持弩機之人的吩咐下,三五一個隊的便四散開來了。
很快,就有類似“什麼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而回應他的,是閃爍着寒芒的利刃,或者是激射而出的弩箭。
爲首之人就這樣默默的站在門口,側耳傾聽這府上的動靜,在那昏暗無比的燈籠之下,清晰可見的滿臉暢快之色。
正是陳現。
此時的他依舊是那身書生的衣衫,根本連夜行衣都不屑換上,反正今夜……你們是要死光了的……
很快“有刺客”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接着便是刀劍交擊之聲,在這夜空裏顯得格外刺耳。
這異樣的聲響也讓臨近的一些宅子將心眼都吊了起來,在黑暗中點亮燈火,凝神傾聽,或是詢問身旁之人,是否聽到了喊殺之聲。
外院的僕役和今夜當值的值夜護衛,在第一時間被屠戮殆盡,很快,趙府上下火光就亮了起來。
這時候鐘鼓二樓的靖安司才發現這裏的狀況,一條條訊令就送了出去,緊接着五城兵馬司的士卒紛紛集結趕赴太極宮,拱衛他們的皇帝陛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住在西側的樊輝,此間除了趙驍,就他的武藝最是高強。只見他立時翻身坐起,隨手抄起一旁外衣簡單一批,輕輕的打開了房門。
透過門縫,正好看見正在準備明早食材的廚娘被一刀劈做兩截。
樊輝吃了一驚,趕忙拿起一旁的滕刀,隱在門後。
果不其然,剛剛殺死廚娘之人,一腳將門踹開,堅硬的門板打在樊輝身上生疼無比。
而推門之人第一反應就是衝至牀榻準備砍殺,但想起似乎並沒有聽見門碰到牆的聲響,反應過來,也不回頭確認,直直的朝前撲去。
可是此時一時的失察,在樊輝這等二品高手的眼中,是足以致命的。
樊輝當即往前疾躍兩步緊緊跟在此人身後,而房間中本就狹小,並無輾轉騰挪之地,此人避無可避,咬牙回頭準備硬拼一記,結果刀扔在半空中,就感覺眼前的世界整個都天旋地轉起來。
樊輝看着這個人的頭顱滴溜溜滾在一旁兀自睜大眼睛,有些厭惡的一腳將他踢開,然後俯身摸去。
只是此時根本沒有時間容他分析來者何人,因爲他已經聽見了外面的口哨之聲。
同時掌管財貨賬目的趙廉管事那略顯渾濁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啊,有什麼事明早再說吧,已經睡下了。”
樊輝心頭一驚,悄悄走至門邊拉開了一道細細的門縫,接着就覺得心頭一寒,警兆驟起,樊輝不敢多想,直接讓意識推動身體立刻後退。
竟然是弩箭透過了門板直接射穿了進來!也就在樊輝剛剛後退,身形未穩之時,警兆再起!
這一次,樊輝再難用力,只能強行偏了偏頭,於是一隻弩箭擦着樊輝的面龐射進了一旁的地面之中!一串血珠子頓時在空中揮灑了開來。
樊輝心頭大駭,好可怕的射術!好強的弩機!
“來者何人!爲何擅闖伯爵府邸!”
這一陣嗓音混合了樊輝的畢生功力,頓時傳遍了整個趙府,正在睡夢中的趙驍和趙夫人心頭一驚,連忙坐起身來。
而趙廉,卻已經在驚愕中打開了自己的屋門,接着迎接他的便是攜帶冰冷殺機的利刃。
金屬入肉的悶響聲讓人心生悸意,這具厚重的身體連着兩下落地的聲音更是讓人膽寒。
好乾脆,好冷血……將人劈做兩半竟是……如此的習以爲常。
樊輝躲在屋中,咬着牙思索對策,這羣人根本不像尋常武林中人,反而像是軍旅中人!自己連門都未出,對方並未看見自己就能判斷屋內是敵人,如此敏銳的判斷力!
這時,屋外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這裏有個高手!”
“二隊用弩箭封死他的去路,其他人,這裏殺光就去下一處!”
樊輝的嗓音是一種示警,也是一種牽制,自己被困絕地,他們不敢進,自己也難出,這可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在卞家兄弟處,廝殺是最爲慘烈的,一個個護衛三人一組,背靠背站着,各自依靠其他昔日袍澤作爲後盾,奮力抵擋着眼前夜行人的襲殺。
可是……由於太多護衛手中只是尋常兵刃,幾次與對方兵器互斫之後,斷裂成爲了兩截。
或者乾脆被一隻弩箭洞穿兩人,一人身死,一人輕傷。
黃退之批散着頭髮奮力抵抗,嘴上不停的罵着娘。
“他們手中都是滕刀和滕弩!不要硬抗!注意躲避!”
卞志偉此刻頭腦最是清晰,對方根本不像是尋常江湖人士,一個個武藝與自己相當,也只是四品上下,可是配合之默契,出手之果決,放在漢軍中完全是數一數二了精銳,再加上那一身好兵器,自己這裏只是打了個照面,頃刻之間就死了數人。
“你們是何人!所爲何來!”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對面更加凌厲的攻勢。
如此之大的動靜,此時的趙驍不用親眼得見,已經知道有賊人打上門來,當即顧不上着甲,快步抄起房中桌案後橫躺着的那隻龍膽槍。
“夫人,安心躲好,敵人怕是很扎手,尋常武藝應當派不上用場!切莫出來!”
“老爺!”
趙驍不理,當即打開房門大步衝了出去,趙夫人一咬牙,看向了老爺龍膽槍下躺着的那柄滕刀,這是現樞密使劉亮送來的,慶賀趙微認祖歸宗的禮物,此時……
是我的了!
我雲消雨散陳昱霏,豈是東躲西藏的貪生怕死之人!
無知匪類,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