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明引 >花瓶簪子
    沈意大婚翌日早朝後,賢王府小院。

    太子沈謹身着一身黑袍銀紋交領長袍,披了件純白色外氅坐在院中央的一把太師椅上。身旁左右立着的是刑部尚書林世出和刑部員外郎顧和定,七進七出站在走廊不遠的地方。

    “臣沈意參見太子殿下,大公主已經到了府外,本王對今日事並無異議,只希望不要鬧得雞飛狗跳,畢竟是新府。”賢王帶着賢王妃臨走去宮裏請安之前來到了小院查看,賢王妃是不諳世事剛出閣的女兒家,聽不懂門道只是作禮。

    “賢王多禮,本宮會看着辦的。七出,你即刻跟着顧員外郎把大公主引進院裏。”

    “是,殿下。”

    林世出在沈謹的授意下賜了座,刑部官員一夜的嚴防死守,此刻王必婉母子就站在院子中央。

    大獄五更得了陛下旨意立刻刑審了那三名女官。“殿下,臣昨夜親赴大獄審問,那三名女官剛開始咬死就是走錯了房,後來其中一個鬆了口就都招了,說是一名叫翡翠的女官使銀子讓他們這麼做的,還說是....說是清月郡主授意。”

    “楚楚參見太子殿下,原來是這樣,可那翡翠是什麼人?”

    林世出話音剛落,沈楚一身淺紫玉蓮紅紋衣衫就進了院子,好不亮眼。還自然而然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等着沈謹發話。

    “大公主坐吧,那翡翠確是東宮的人,可本宮不常住東宮,故不甚知曉。”

    沈楚理了理髮梢,全然沒了昨日那副落魄樣子,淺笑着說:“楚楚愚昧,殿下不在東宮,可郡主卻在,其中事故不言而喻了罷,楚楚只是湊巧幫了個忙罷了。”

    院子裏王必婉忙拉着神志不清說不出話的蕭行凌,雙膝跪地挪蹭着靠近他們幾人的桌椅,“臣婦參見大公主,您可算是來了,看看公主您的表親都可憐成什麼樣子了,俗話說打斷了骨頭連着筋,您可不能不管他!”

    沈楚慢慢起身扶了她一把,拿出懷裏的手帕替王必婉拂了拂身上塵土,把手帕握在王必婉手裏道:“姨母放心。”

    沈謹真是看夠了沈楚的惺惺作態,“把翡翠、小滿和那名首先招供的女官帶上來!”

    沈楚回頭看了沈謹一眼,便拍了拍王必婉的手緩步回到了座位上。

    “女官小滿/翡翠叩見太子殿下。”一旁被用過重刑的女官已經昏迷,只叫人拿了一瓢水潑醒,也不知身在何處。

    顧和定作禮後站到嫌犯身旁,審問道:“翡翠,你可對於此女官招供你暗中安排致使清月郡主走錯房間一事認罪?小滿,你是否知情?”

    小滿也不說話,只等着翡翠講,像是未輪到她出場的時候一般。

    翡翠看過沈楚臉色,眼裏含淚道:“是清月郡主指使奴子這麼幹的!”

    “你簡直信口雌黃!”餘舟此時脣色慘白,身子也站不住,被齊是強扶着從一處客房走出,是昨夜渡氣吐了好幾遭的髒血的故,於本就虛弱的她無異於雪上加霜。

    “我連你翡翠的面也沒見過幾次,我還沒有辯白,你卻和我稱主僕,把這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惡人先告狀,你欺人太甚了罷?”

    翡翠兩行淚流的,叫看的人不明原因,她冷哼一聲便歪起頭,“是郡主不要節操與蕭副都尉私通!郡主又來這裏,殿下面前立什麼好名聲的牌坊,扮什麼貞潔烈女!”

    “你.....”

    餘舟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了,沈謹立馬站起身來,讓齊是把她扶到靠近門的地方歇着,看得見衆人也就可以了,不要受了寒纔是。

    翡翠和不要她的賤命了一般,嘴裏不依不饒:“殿下真是被辜負了一片心意,這麼多年都沒有女子入得了殿下尊眼,偏偏是個不入流的放蕩之人!”

    沈楚滿心期待着接下來的好戲,着人上了一壺茶來。

    “放肆!”顧和定一巴掌扇的翡翠嘴角流血,“賤婢膽敢議論陛下欽定太子妃?!你可有明確證據?”

    “當然,郡主還託小人給她的酒壺裏下了藥,小人也知道口說無憑,想必此刻東宮清華殿裏已經搜出了一包藥粉。”

    顧和定剛要質問,翡翠就把他的噎了回去,“大人不必開口,小人知道,你們會說是我放的,可郡主送了淑華公主一支花瓶簪子!衆目睽睽的送出,一桌子的女眷總不會說謊吧。”

    花瓶簪子?

    沈謹今早上朝之前就知道翡翠指使和藥粉的事情,可是那根送出去的簪子卻從未查及。

    “什麼簪子?”

    “回殿下,花瓶簪是一種可以在簪子內容納少量物品的簪子,小人就是用簪子隱祕的下了藥,後還給郡主,郡主又轉贈給了淑華公主。”

    餘舟也慌了神:那簪子.....是小滿給的紙條白紙黑字寫的任務!自己明明從頭到尾都自己拿着,翡翠這一番話,那簪子怎麼會.....怎麼會變成證物?

    自己有苦衷卻不能言,只因爲是江聞給的指示,不敢不從。

    林世出站起身來,問道:“郡主,臣等也暫不去淑華公主府裏詢真假,只問郡主,是您給的嗎?”

    沈謹也回頭看向餘舟——她此刻眼神慌亂,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沈謹不能心安。

    “是我。”

    王必婉喜之又喜,就差鼓掌叫好了,“諸位可聽見了,郡主自己親口說的,是她給了翡翠花瓶簪子去下藥,又託給淑華公主銷贓,臣婦是兒已癡傻,可既然郡主這樣做了便是兩人之前兩情相悅,所以迫不及待在這難得相遇的宴會里交歡!”

    說完又覺得不夠,蹬鼻子上臉道:“說不定不是妾兒故意要進房去的,是郡主也給他下了藥!非要和妾兒行魚水之歡也未可知!”

    這一番的轟炸,讓本就苦不堪言的餘舟有口難分。也不敢再看沈謹信任的眼神,只無聲無辯退到客房屋裏去了。

    沈楚早就料到了這番結果:是太后的棋,費盡心血在江聞身邊安插了小滿這麼一個女官,不曾想賜給了餘舟。但這次剛好讓小滿順水推舟,給了餘舟假的情報,再讓翡翠攬下所有罪名。

    那翡翠家裏只有一個弟弟,是太后早就安插在東宮的棄子,沒想到這次拿着她弟弟的性命威脅,也派上了用場。而蕭行凌是自己聽了太后命令引過去的,如今被砍了手,人傻了不會說話反倒省事。

    既然看到了想要的結局,連小滿都不用豁出去就取勝,沈楚也不想看着王必婉那張臉,“既然如此,既與我無干系,本公主也不願在此多留,殿下,楚楚先行一步了。”

    沈謹低頭不語,沈楚只當他默許,便離開了。她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扔了給王必婉擦過灰塵的手帕。

    林世初對一官員發話道:“去淑華公主府裏把那花瓶簪子取過來。”

    .........

    這段空白時間靜謐得像是過了百年那麼久。

    沈謹是不相信餘舟愛慕蕭行凌的,藥是誰下的也不會是她,只是她爲什麼要那麼做。落的不僅是罪名,還有自己這顆信任她的心。

    一官員拿着一支琉璃燒製的粉色簪子放到沈謹身旁桌上,那簪子金線銀絲纏繞,寶石綠葉點綴,花瓶形狀通體透明的簪花,好別緻的樣式。

    “稟報殿下,尚書大人,經查驗,花瓶簪內確實有藥粉殘留物。”

    又錯了,像當初文樂案一樣。

    可這次是自己本以爲會勝券在握,百分百的敵意殺到對面營裏,最後還是落了個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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