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罵過去，後頭聞訊而來的一幫街坊鄰居也趕到了，看劉彩英真敢拿着擀麪杖堵上門，一個個頓時火冒三丈。昨天小修跟妞妞被薛大寶欺負的事兒衚衕口都傳遍了，她居然還敢覥着臉來找一個孩子的麻煩？！
“劉彩英！你什麼毛病！”
“不在家管教你兒子，跑咱們衚衕做什麼！”
一圈人一聲接一聲的指責，把劉彩英氣得差點撅過去，立馬揮着擀麪杖“哐哐哐”敲大門，瞪着眼睛唾沫星子亂飛：“你們搞搞清楚！我兒子被她家小畜生咬破臉了！她不賠我醫藥費不說，還反過來敲詐我！”
話剛說完，宋鬱華眼神瞬間犀利，當即伸腿踹門，比擀麪杖敲出來的還要響：
“你說誰小畜生？！”
劉彩英蠻橫了這麼多年，居然也被這眼神嚇到了，張了張嘴：“你幹嘛！不是你家小……”
“哎喲！”
這回還沒說完，宋鬱華突然伸腿，一腳把人毫無防備地踹到了門口！
衆人：……
劉彩英：……
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半躺在了地上，直到腿上一陣痛傳上來，她瞬間大叫，咬牙切齒：
“宋鬱華！你有病啊！”
宋鬱華冷笑：“你既不想賠醫藥費，又覺得你兒子沒錯，我還跟你廢什麼話？！”
劉彩英趕緊起來，還不忘拿起擀麪杖指人：“一起打的架，憑什麼要我賠你醫藥費！”
宋鬱華氣笑了：“是！一起打的架你不肯賠，那妞妞呢？”
“不光妞妞，這兩年裏誰家孩子沒被你家薛大寶欺負過，今天扯頭髮，明天打胳膊，你賠過一分錢？”
“劉彩英，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仗着別人脾氣好，把自家兒子養成了個小王八蛋到處找茬還覺得挺光榮？！”
“真要跟你追究，咱們衚衕裏誰不能問你要一筆醫藥費！”
周圍有些人昨天是親眼看見吳阿姨跟鬱華兩個着急忙慌地趕到幼兒園，帶回來兩個萎靡不振的孩子，心裏早就偏向宋鬱華，何況家裏但凡有小孩兒的，確實都受過一模一樣的惡氣。
宋鬱華這番話直接說到了他們心坎裏。
“鬱華說得對！這麼說起來咱們還能找她賠錢呢！！”
“賠錢？她沒讓你賠就算你運氣好了！劉彩英這臉皮多厚，上個月我兒子被她兒子剪破衣服，我看在都是街坊鄰居就算了，她倒好，明明是薛大寶先動的手，還敢上門罵我兒子鬧騰帶壞薛大寶，我尋思就薛大寶那副德行，早被她養歪了！”
張大媽也湊了熱鬧：“嗬！我孫女好容易養起來的頭髮當初就是被薛大寶一刀剪了，我去找她要說法，她一句頭髮反正會長就把我打發了！大人在工地撈錢，生出來的孩子也作威作福。”
這對母子的奇葩行徑，說也說不完！
“兒子打人了不當回事兒，一被打，親媽就拿着棍子找回臉面。敢情一點虧都不喫啊劉彩英！”
“吳阿姨昨天說不敢讓妞妞上幼兒園，我還覺得她小題大做，現在看來確實得防一防？”
“哎喲哪裏小題大做了，小修這麼懂事一孩子都被打得咬人了！”
你一句我一句，壓根沒給劉彩英說話的餘地。
她哪裏被這麼多人當衆懟過？
插不進話，一口氣全算到了挑起話頭的宋鬱華身上，轉頭就把擀麪杖對準了人。
然而宋鬱華比她反應還快，眼神一瞟到擀麪杖，竟然就近從小推車裏抽了一把菜刀出來！
刀口鋒利，每天炒菜前都要用一塊破瓷碗磨一磨，太陽一照還泛着冷光。
唬人剛剛好！
張大媽“哎喲”一聲，又趕緊喊：“鬱華！拿刀做什麼！”
劉彩英哪會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被一把刀正對臉，刀上的反光亮得眼睛一閉，再睜開眼，臉色瞬間慘白，兩條腿都打着顫，瞬間沒了往後退的力氣。
她這幾年拿着根擀麪杖嚇唬人嚇慣了，根本沒這個膽子真下手，也就是想掙個臉面。
可宋鬱華有這個膽子，上個月拿着菜刀把一羣要債的人趕出去的事兒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
不說刀口正對着的劉彩英，一圈圍觀的街坊鄰居也給嚇到了，趕緊勸：
“鬱華！把刀放下！沒到這份兒上！啊！”
又轉頭猛地一拍被刀口嚇得發愣的劉彩英：“趕緊把你那擀麪杖放下！裝什麼裝！”
再一邊勸：“鬱華！別衝動啊！刀可不是開玩笑的！”
可宋鬱華這回還真不聽勸，衝着人揚了揚刀，陰着臉：
“還真以爲老孃從程大業手裏活下來靠的哭哭啼啼求饒？”
“我那個便宜兒子這輩子就捱過他親爹跟我手裏的打，你家薛大寶毛都沒長齊敢揍他？以後你不會教兒子，我幫你教！”
劉彩英早就嚇得半死，哆哆嗦嗦地靠着牆，手裏那根擀麪杖也掉在了地上。
宋鬱華繼續：“病歷單發票都在你腳下，明天給我把醫藥費送過來！不送過來我親自上你家要！”
“還有，你對我有意見就光明正大來跟我提，打架吵架隨你的便，別一天到晚在你兒子面前陰陽怪氣，你兒子好的不學，一身毛病全都是你傳的！”
一圈人還在勸：“好了好了，鬱華，她也知道怕了，待會兒我一路跟回去，拿了醫藥費給你送過來啊！你快把刀放下啊，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小心萬一真傷手了。”
說着其他人趕緊把散在地上的幾張發票給撿了起來，一股腦全塞進戰戰兢兢嚇懵了的劉彩英手裏。
到這兒宋鬱華也覺得差不多了，還說的說了，該嚇的也嚇了，吐了一口氣暫時把刀放下了。
看她把刀放下，劉彩英這才一陣腳軟，後怕地靠在牆邊喘氣，壓根不敢再擡頭，貼着牆就要往回走。
看她這副走不動路的模樣，兩三個心軟的大媽也扶了一把，往回走的時候也不忘唸叨幾句。
“鬱華這個性子你也摸清楚了，也算有人能治一治你了！”
“說實在的，你那個寶貝兒子再不管教，以後問題大了去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
剩下一批人看事情算是了結了，說了幾句宋鬱華衝動後也都三三兩兩地走了。
門口徹底空了後，宋鬱華嘆了一口氣，正打算把刀放下。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抽泣。
她眼皮猛地一跳，連忙回頭。
就看見程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套着件小棉襖，眼睛裏噙着淚，癟着嘴巴要哭不哭地看着她……和她手裏的菜刀。
宋鬱華頓時心虛，連忙把刀放回小推車，扯了個笑朝孩子走過去。
“……你出來幹嘛？我不是讓你別出來嗎！”
程修仰頭抽了一聲，癟着嘴聲音都是抖的：
“……你……你幹嘛又拿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