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爸的情敵說教過，小光頭邊擠還不忘避開親媽受傷的左手，順利擠進去後，滿臉哀怨。
宋鬱華瞥了眼他手背上抹到一半都沒推開的藥：“搞什麼？”
說着把計劃書合攏往前一推，順勢拿過自己用的藥膏，往他軟乎乎的手背上擠了點揉開。
就這貓爪樣的手，還敢當大哥。
這自然的動作，柯緣看在眼裏，皺了皺眉，可怪異地心裏還算平靜。
但宋柯樂明顯快委屈死了，宋女士給抹藥都緩解不了的那種委屈。
他看清楚了計劃書封面頁上幾個大字，更難過了。
大哥大顧不上臉面，憋不住眼眶發紅，可憐巴巴地看親媽照例冷淡的眉眼。
“……你從現在就開始搞事業了啊。”
不光搞事業，還跟我爸的情敵搞事業，你兒子又不屬貓，就算屬貓，照這個架勢，有九條命都經不起禍禍的。
宋鬱華擡了擡眼皮，瞥了他一瞬，繼續往他這貓爪上推藥膏：“嗯。”
宋柯樂享受了一會兒宋女士動作上的溫柔，膽子就有些膨脹。
“………那你能不能不搞啊？”
你一忙就是二十年，兒子的家長會你不參加，兒子的生日你只管打錢，打你電話還只能說半分鐘。
我很難過的。
當然最難過的是你還要跟我爸以外的人一起搞事業，說不定以後都沒我了。
我雖然不懂事還裝大哥又剃光頭給你丟臉，但你要是現在找到我爸跟他好好培養感情，我二十年後肯定不剃光頭。
讓我養長頭髮扎辮子都不打緊的。
小光頭肉眼可見地喪氣。
宋鬱華看了會兒這張委屈巴巴的臉，這兒子屬於不點撥不成器還非得操那大心的孩子。
就跟沒腦子還非得買十來本奧數題折磨自己的自作聰明樣。
腦袋裏一茬一茬都是野馬脫繮的遐想，心理活動就跟麻團手動補全的規則漏洞似的。
越多越不靠譜。
再讓他自己琢磨下去，前有孟姜女哭長城，後有小光頭哭親爹，這屋子早晚被他哭出一股怨氣，更把自己給哭傷了。
宋鬱華把藥膏往桌上一放：“你是河豚嗎？天天生氣？”
宋柯樂難過地抽鼻子：“我不是河豚，河豚有爸有媽，我是小蝌蚪，小蝌蚪找爸爸。”
都說父子連心，他爸的心難道是鐵做的嗎，爲什麼現在還接收不到他親兒子的腦電波。
柯緣看着這小光頭愁眉苦臉的模樣，忍不住皺眉：
“你找你爸幹什麼？小蝌蚪不都找媽？”
小光頭討嫌地朝他撇撇嘴，媽找到了啊，就差個爸，用我爸溫柔的屬性，以柔克剛，嚇退你這冷冰冰的臭小子！
宋鬱華一臉平靜，順下去問：“那你媽呢？”
宋柯樂眼裏立刻朝她透出一點無意識的哀怨的委屈：“………我媽跟你一樣一樣的，天天忙事業，不管我，我瘦了胖了都看不出來。”
宋鬱華：“所以你乾脆剃了光頭。”
小光頭被戳中了真相，立馬梗着脖子哼：“是啊！”
柯緣眼神複雜：……這小子怎麼蠢得這麼別緻。
看一左一右兩人雙雙沉默，宋柯樂自覺摸到了一點門道，眼裏又加了一層哀怨。
“所以我用我的親身經歷勸告你們啊，現在根本就不適合搞事業的嘛！現在搞事業，以後越來越忙，等親兒子剃了光頭才發現他胖了瘦了，這跟過年殺年豬了才抱怨平時喂糧喂少了有什麼區別？”
小光頭越說越有勁兒，撞了撞沉默的宋女士：“你還是學生，學生就該有學生該做的事對不對！”
說到這裏就有些掩不住興奮，他嘿嘿一笑：“我想了想，青春短暫，不如你現在去找個喜歡的人談場戀愛？”
七拐八拐的，還是能被他拐到正題上。
宋鬱華眼神投到新街名字的空白欄，繼續聽他叨叨。
“對象模板我都給你找好了，你就跟我媽一樣，適合找我爸那種溫柔穩重，打罵不還口的。”
說着防備地瞄了左邊一眼。
“絕對不是跟你一起搞事業，忙起來都顧不上孩子的那種！”
這要是還聽不出來什麼意思，柯緣就白活了。
少年冷冷道：“誰說忙事業就顧不上孩子了，不忙事業就能把孩子照顧好了？你親眼見過？”
宋柯樂一愣，砸吧砸吧嘴，那倒是沒見過，我爸死得早，身邊兩個叔叔都是單身狗，我也沒個參考的模板。
這話就有點反駁不了。
轉頭又看了眼明顯不大高興的少年，哦，想不到你人看着冷冰冰的，未來還是個好爹。
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是註定做不成我爹的。
加油，會有比我更好的兒子喊你爸。
宋鬱華摩挲着紙張，差不多了。
擡眼瞥了瞥已經到興頭上的兒子：“行了，明天月考，你題背了嗎？有空犯傻沒空背題？還想不想當大哥了？”
直接給潑了一盆冷水。
宋柯樂：“………好嘛，我去背。”
差點忘了，老爸很重要，當大哥也重要。
可到底還得不死心地囑咐一句。
“你好好想想我的建議啊，我很認真的。”
說完趕緊往門口蹦躂。
看小光頭轉了身，宋鬱華把計劃書往前一推：“新街名字，起吧。”
柯緣看了眼空白處，沉默兩秒：“………叫柯樂街吧。”
話落，前方小光頭往前蹦躂的步子瞬間一止，慣性一衝，“哐”的一聲，直接撞在了門上！
柯緣：………
立刻嫌棄地擡了頭：“你又怎麼了？”
宋柯樂抱着門，全身僵硬。
過了兩秒，小光頭頂着還沒褪下去的驚恐緩緩轉頭。
用力擠了擠眼睛，想看清楚眼前這張臉。
眼前的少年一臉不耐，帶着怒氣的凌厲就跟親爸的威壓一樣。
宋柯樂恍恍惚惚，機械地搖了搖頭，跟做夢一樣。
………
……
……沒……沒什麼……我就是又想了想，可能沒有比我更好的兒子來喊你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