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來頂着一對黑眼圈幽幽看着對面的親媽。
可惜親媽沒顧上他。
天剛亮，她就已經換上了一件舊衣服，黑長褲，腳上套着一雙長筒塑料靴，短髮上套了一個帽子。
“菜給你炒好了，中午記得加熱，無聊了自己找點樂子，實在不想一個人待在家，上山看看風景，采采果子也行。”
她邊說邊拿起一早就準備好的小包，確認了幾遍包裏該帶的圖紙。
“哎，上山的路還記得吧？”
說完直接對上了兒子怨念的眼神。
宋鬱華一下就笑了出來：“幹嘛呀！”
宋信冬繃着臉，咬了一口包子：“你真有把握不賠錢？”
宋鬱華想了想：“嗯……還行吧，掙錢了就不賠，不掙錢就賠唄。”
宋信冬：…………
這不說了跟白說一樣嗎！
“行了，自己玩吧，我得走了。”
宋鬱華背好包，拎好水壺，拍拍他腦袋。
“藥膏放在醫藥箱了，一會兒自己塗，我走了啊！”
宋信冬嚼着包子，目送她出門。
摸了摸她拍過的地方，忍不住嗤了一聲：“………跟拍狗似的。
嫌棄歸嫌棄，可也不知道怎麼的，一看她拐進山路，就覺得嘴巴里的包子乾巴巴，沒什麼味道了。
宋信冬把剩下半個放進盤子裏，心裏不知不覺就堵了口氣。
………算了算了，她自己攬的鍋，自己去解決唄。
用得着他一個小孩兒來發愁嗎！
看着這麼能耐呢！
他木着臉重新拿起半個包子送到嘴邊。
…………
舉了半天，到底沒咬下去。
可………
真賠錢了怎麼辦？她一個窮光蛋，哪來的錢賠人家？！
宋信冬重新把包子放回去。
沉默片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網頁點了幾下屏幕。
觸在搜索界面的指尖微微顫抖地點下。
順利看到鋪天蓋地的指責和嘲諷。
天才畫家人品隕落幾個大字赫然落在最上方。
……就他這樣的，誰還會來買他的畫。
賣不出畫，哪來的錢給他媽賠錢？
想到這裏，宋信冬頓時煩躁地撓頭，一頭服帖的頭髮不知不覺就撓成了亂糟糟一團。
都怪她！有事沒事想起這麼一出！
……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四個孩子眼巴巴地看着。
“……小城哥哥，這就是冬哥嗎？”
小城點點頭：“是的。”
其他三個孩子忍不住嘟囔：“看着有點兇。”
小城想了想：“實際上也很兇。”
宋信冬：…………
“幹嘛呢！”
嚇得幾個孩子一個激靈，趕緊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宋信冬黑着臉跨出門檻，看着幾個都比他矮上一截的孩子。
“蹲我家門口乾嘛？！”
小城不好意思地笑笑：“冬哥，你看到我們啦？”
宋信冬：……
廢話！這麼明晃晃的四個，誰看不到誰傻子！
“冬哥，我們是想找你一塊兒上山呢！”
“不去！”
宋信冬脫口而出，轉頭就要關門。
“哎別關別關！爲什麼啊！今天宋姨跟我爸爸還有小果爸爸他們忙着修園子，都忙不過來了，我們一塊兒去幫幫他們唄！”
正好把他身上這件嶄新又昂貴的套頭新衣服展現得一覽無餘。
宋信冬臉色一下難看：“差點忘了找你茬了。”
小城一愣：”什麼啊？“
剛問完就被拎住了袖口，舉起來抖了抖。
“你這小子，我家這麼窮，她居然還給你買新衣服？！”
小城眨眨眼，下意識收回手摸了摸衣角。
“……也……也不光我有啊，小果也有啊。”
宋信冬：？
“誰？”
“……小果啊。”
宋信冬眼神一轉，幽幽盯向他身後那幫孩子。
“……哪個是小果。”
話落，最中間一個男孩兒立馬哆嗦了一下。
宋信冬立刻敏銳看過去。
宋信冬：！！！
果然，這小孩兒身上穿着一件比他整個人要大一圈的T恤。
T恤上還印着一個炫酷的鷹頭。
還是正版？！
一看就是正版！！
宋信冬強忍着一股酸意，頓時眼紅得不行…………
明明他也最喜歡這樣的衣服！
他緩緩吸氣，儘量平靜下來：“喂，你怎麼也有啊！”
小果膽子也不大，連忙回：“……也……也不光我和小城有啊，小山也有啊……”
小城點點頭：“……是啊，小山也有。”
宋信冬：？？
不等他繼續問，小城接着說：“還有夢夢呢，夢夢也有的。”
他回想了一下：“夢夢這身還是宋姨親手做的………”
宋信冬：？？？
一臉不可置信：“她親手做的？？她還會做衣服？！”
他下意識看過去，果然，最邊上一個歲數看着也不大的小姑娘怯怯地看着他。
身上一件明黃色的連衣裙樣式新穎獨特。
說到這裏，小城笑眯眯地咧開嘴：“是啊，夢夢這身是宋姨做的。”
幾個孩子自由散漫地長大，情緒來得格外快，說到新衣服，個個臉上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宋信冬深吸一口氣：“你還知道什麼，她是不是給村裏每個孩子都送衣服了？還給做衣服了？”
小城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呢，只送了我們四個，其他人都沒送。”
嗬！沒送？
宋信冬冷下臉，他不信！
他算看透了，他這個親媽窮大方又傻愣。
跟個憨大姐似的，別人不敢做的扶貧項目，她刷的一下就給應了下來。
十幾個幫工說請就請，看看這圖紙，在這個取景點引流泉水，在那個取景點安個歇腳凳。
就這麼個一個小園子，愣是搞成了造園林的架勢！
一對比，送衣服還是小事了！
小城一臉認真：“是真的，冬哥，就送了四件。”
宋信冬木着臉搖頭
嗬！不信！
“不騙你呀，而且宋姨那兒只有男孩兒穿的衣服，而且尺碼一樣大，村裏其他小孩子年紀都太小了，穿不了。”
“你看小果穿着都很大啦。”
宋信冬：？
一臉狐疑地轉過頭：“……什麼叫只有男孩兒的衣服？”
小城一本正經地點頭。
“就是……就是宋姨只買了男孩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