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四個孩子排排站，眼裏掛着擔憂，一瞥到他，也下意識地閃過防備。
秦淵無奈，儘量擺出一個和善的笑。
宋鬱華把人往前一推：“去吧。”
宋信冬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抱過畫板步子飛快地往前走。
幾個孩子連忙追上去。
“冬哥！等等我們！”
果園子就在邊上，宋信冬也沒走遠，挑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下，抱着畫板埋頭就畫。
耳朵根紅得要命。
哪怕只看背影，宋鬱華也知道這小子這會兒羞恥心快爆棚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秦淵能看到他動作流暢地往畫板上勾勒，一看就知道功底深厚。
沉吟片刻，他繼續看向眼前這個女人，試探道：“孩子學的畫畫？”
宋鬱華轉過頭，眼裏含着笑意，靜靜看着他不作聲。
秦淵被她看得疑惑。
“……怎麼？”
宋鬱華笑了笑：“秦先生不是認出我兒子了嗎，還問？”
說完徑直往前走。
秦淵瞬間一愣，反應過來連忙快步跟上。
宋鬱華進到果園子裏，拿出登記單子，按照果樹編號一棵一棵檢查過去。
細瘦被曬得微微發紅的胳膊利索地下拉枝幹，確認完畢後簡單記錄。
一套流程做得流暢又順手。
秦淵沉默片刻，想到這段時間手機裏鋪天蓋地的詞條，斟酌着開口：“抱歉，是我唐突了。”
“秦先生一早上道了兩個歉，也不嫌累得慌？”
宋鬱華笑着搖搖頭。
“知道了也正常，你又不是咱們山裏人一門心思就撲在幹活上，外頭傳得天昏地暗的，哪哪兒都能聽見不是？”
她說得坦然，秦淵反而沒話說了。
頓了頓，上前幫她扶住枝幹：“……葉片正常，土壤有些乾燥，這一塊朝陽，隔段時間可以在這一片多澆一遍水。”
宋鬱華動作一滯，轉頭重新打量他。
清正的輪廓透着一股閱歷後的堅毅，看她望過來，愣了愣眼神微閃，有些倉皇地移到另一棵果樹。
宋鬱華：…………
宋鬱華忍不住挑了挑眉，一會兒傻不愣登開場鬧了個誤會，一會兒又警惕到認出兒子的身份。
還一副開局就想當工具人的架勢。
這是…………當完狗了？
【999】大嘆了一口氣：哎！您怎麼這麼快就認出來了！
【999】：不行！下個小世界不能讓你這麼快認出來！
宋鬱華：…………
宋鬱華搖搖頭，繼續檢查果樹。
兩人合作，很快就把果園外沿部分登記完畢。
園子兩邊的過道，幾個村民挖出了一條凹道，看到宋鬱華連忙招了招手。
“小宋！彆着急啊，咱們今天就能把這條道挖好，到時候上頭的小孔一打開，山上的水就能引下來了！保管好看！”
宋鬱華掏出畫紙比對了一下，立刻笑着點頭：“好嘞！辛苦大家了！”
秦淵注視着她的側臉，就跟她手上那張畫紙一樣，側臉輪廓利索又流暢。
沉默幾秒：“……把這一塊兒做成旅遊項目的話，或許有些困難。”
宋鬱華挑了挑眉，看向他：“秦先生不愧是資深技術人員，一下就看穿了我的目的。”
秦淵環視了一圈，從高處看過去，被安排好工作的村民遍佈在各處，但也只是在做着基礎的探測和防護。
她從一開始也並沒有大動的意思。
這座山是獨一無二的美麗，可美麗的事物太多了。
“即使宣傳到位，熱度或許也是稍縱即逝。”
宋鬱華靜靜聽着他殘酷卻又真實的分析。
“秦先生說得很好。”
“可是我還是覺得，網絡熱度既然這麼強大，能毀了我的兒子，爲什麼不能捧起這座山？”
…………
果園外，幾個孩子玩了一圈回來，小心翼翼地蹲到他邊上，試探地看了幾眼。
“冬哥………你還好吧？”
宋信冬木着臉埋頭畫畫：“……你覺得我還好不好？”
小城想了想：“……應該是不大好。”
宋信冬瞬間一口氣噎在喉嚨口，可對上這一張張淳樸的臉，到底沒撒出來。
深呼吸，儘量平靜下來：“………知道你還問？”
說完轉了個向繼續畫。
又鬧烏龍又鬧脾氣的，接連兩回得罪同一個大人物，他還以爲在有來有往地對親媽好呢，可到頭來全在添麻煩！
宋信冬快自己把自己氣死了！
真是！他除了畫畫還會幹什麼！
低頭一看，半個小時不到，畫板上就勾滿了眼前的山脈，畫得太投入的緣故，宋信冬順帶把在不遠處追追跑跑的幾個孩子也勾了上去。
四個孩子，精神又活力地奔跑，跟遠方的羣山融爲一體。
宋信冬往回翻，是昨天巡山的時候隨手畫下來的幾副隨筆。
如果有好的填色，再重新修改精細一些，把這幾幅畫拿去參展也是綽綽有餘的。
少年長嘆一口氣，轉頭一看，果園子裏，兩道人影在一棵樹下站着說話。
邊說邊一塊兒登記着什麼。
兩個人都穿着普通的衣裳，身後是一茬一茬茂盛的果樹，頭頂是清白乾淨的藍天。
宋信冬多看了幾眼，眉頭一動，立刻提筆刷刷刷畫了起來！
又半個小時，順利完成了雛形。
宋信冬這回畫完，果斷得意地嗤了一聲：“不愧是我，畫什麼都好！”
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該到喫午飯的時候了。
轉頭一看，兩人還在外沿的果樹邊上登記，得虧今天太陽不曬，不然多少得中暑。
這親媽，都忙了這麼久了，不會喊餓的嗎？！
宋信冬無奈地搖搖頭，拎着畫板，趕緊朝果園子跑。
…………
園子裏，秦淵看着她堅定又平靜的神色，有些無奈：“……那你預備怎麼做呢？”
宋鬱華剛想回他，餘光一瞥，園子外，抱着畫板跑跑跳跳地過來。
宋鬱華笑了笑，大聲道：“很簡單啊，這裏這麼漂亮，找個會畫畫的，要麼找個會拍照片的，流一套圖出去。”
“項目裏那批資金用到這套圖上的宣傳上，鞏固好初始的流量再慢慢想辦法唄！”
宋信冬一路跑過來，跑得越近，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剛想喊人，聽到這裏步子忽地一頓。
嗯？
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