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走過不少藝人練習生，看到她立刻慌里慌張低頭。
“……宋……宋姐好。”
宋鬱華目不斜視，一路走到廊道最裏間，敲了兩聲。
“進。”
粗糲略微乾啞的一道聲音響起，宋鬱華推門而入。
擡眼淡淡道：“裘總。”
對面西裝革履，卻身形漸垮的男人有一張明顯能看得出年紀的中年臉。
酒色財氣佔前三，浸泡在煙霧繚繞裏，一股老態油然而生。
宋鬱華在打量，對面裘壬也審視地看向她額頭。
“…………聽說昨天你手底下幾個孩子造反了？”
裘壬似笑非笑：“還不知死活地砸碎了幾個我當年送你的瓷瓶？”
昨天晚上剛發生的事，立刻就傳到了這個老男人的耳朵。
隔天就忍不住地試探。
宋鬱華面色不改。
“裘總說笑了，我靠着您這麼多年，總要學一點您的脾性。”
“不服管的孩子，發點脾氣也就鎮住了。”
裘壬笑意一頓，明顯有點訝異：“………你的意思昨晚上那點動靜是你鬧出來的？”
宋鬱華微微低頭，不冷不淡道：“抱歉裘總，昨天氣急了，順手砸碎了您送的幾個花瓶，”
“………嘶。”
裘壬更驚訝了，隨之而來的是眼神裏格外興味的光：“真是你做的？”
“那你額頭上的傷……”
還沒說完，宋鬱華直接撕開藥棉，露出一道小小的擦傷。
“鬧得沒收住脾氣，不小心擦了一下。”
裘壬眼神示意，身邊的助手立刻上前查看。
確實是小傷。
看完他低了低頭：“……小傷也不能不重視，一會兒我給您送點藥。”
宋鬱華微微一笑：“那就謝過陳助理了。”
說完轉看向對面已經眼裏冒光的老男人，繼續道：“另外，俞桉這孩子脾性韌，我昨天也在氣頭上，就自作主張把他接下來下半年的行程停了。”
裘壬眼看着她遞過來一份文件。
“這孩子之後就跟其他兩個一塊兒上《羣星璀璨》，分給他的資源我另外安排出去，這是申請報告，希望裘總批准。”
說完徑自出門，重扣一聲響後，裘壬看着手裏這份文件久久無言。
可眼裏的興味卻越來越濃烈，看着看着，笑出了聲。
“……陳越，你看她這回是演的還是真被那三個小東西氣到了？”
助理沉思片刻，搖了搖頭：“……裘總，不像是演出來的。”
先不說頭上的傷確實不像被那三個孩子聯手砸出來的，光是把星途正好的俞桉也送進《羣星璀璨》就耐人尋味了。
《羣星璀璨》，外頭傳得紛紛揚揚，雖然內情有些出入，但也八九不離十。
照他這位老闆的尿性，就算是奔着掙錢去的，難免得把手伸過去撈上一兩個練習生。
“……也是，她手裏那三個小孩兒跟她當年一模一樣，傲得不行，都送進那檔節目，就跟要了命一樣。”
“看來她是真生氣了。”
陳越試探道：“那裘總，您答應了？”
裘壬長舒一口氣，打開申請報告掃了一眼，搖搖頭得意得不行。
“當然。”
“……這麼多年了，外頭都怎麼說這個小丫頭的，說她狠，說她惡，說她就是我裘壬的一條狗。”
“剛剛我還以爲她給那三個小東西遮掩呢！”
簽完名蓋完章隨手一放，裘壬艱難地起身，重新點菸，算計地笑。
“……可你瞧瞧，當年這麼一個不識趣的硬骨頭，最後還不是徹頭徹尾被我調教出來了？”
陳越微微皺眉：“……可裘總，汽果的凌總不是想要俞桉，還給了幾個廣告項目嗎？”
“凌玲？一把老骨頭，要什麼小年輕？”
陳越欲言又止：“……可。”
“嘖，她現在有什麼可作的？我就是白拿她幾個項目她連半個屁都不敢放你信不信！”
汽果跟犯了風水觸了黴頭似的，幾個藝人前兩年接連鬧出醜聞，連着三個電影項目泡湯，早就被拉下行業龍頭的地位。
“要不是怕她真倒下了攀扯我，這檔綜藝我都懶得辦！”
陳越不作聲了。
裘壬心情卻難得的好，回味着剛剛宋鬱華冷傲的模樣……
“把一身傲骨的人這麼一點一點捏碎骨架，拉下水，是多有趣的一件事啊………”
…………
求藝練習室裏，十幾個練習生戰戰兢兢地練舞，眼神時不時瞟一眼鏡子對面那個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人。
宋鬱華手裏拿着一沓厚厚的資料，隨手挑出兩頁，遞給身邊的舞蹈老師。
“這兩個以後不跳了，我帶走。”
舞蹈老師連忙點頭：“鍾瀟瀟，秦風，楚憐過來！”
被點到名的三人瞬間收穫了所有人憐憫又羨慕的眼神。
誰都知道被宋鬱華帶走的人會面臨什麼，他們憐憫這兩人或許會被送到裘壬或者其他人手裏，可又羨慕至少有了一條捷徑。
宋鬱華冷冷掃過：“怎麼？有自告奮勇的？羨慕就出列，我一起帶走！”
冰冷的一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十幾個孩子果斷清醒又後怕地收回眼神。
幾個自省力強的差點自扇巴掌！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寧可在這裏熬着也好過被她帶走吧！
一幫人自顧自羞愧，也就錯過了鏡子裏宋鬱華一閃而過的讚賞。
而被挑出來的三個，已經嚇得連走路都打顫。
跟在宋鬱華身後彼此心驚膽戰地對望。
路過隔壁的小練習室，程童眼尖，連忙拍拍身邊的俞桉和葉葉。
“快看！這不是宋姐嗎！”
“她帶走秦風乾什麼！”
練了整整一個上午，俞桉全身冒着熱氣，溼漉漉到衣服能擰出水來。
聞聲立刻擡頭，可只看到宋鬱華半個身影，和身後緊跟的三個孩子。
他微微皺眉，敏銳地壓制住涌上來的一股莫名的怨氣。
…………
會議室裏，宋鬱華直接放出幾份合同。
“這是接下來半年俞桉的通告，五個廣告秦風接手，嚴導新戲楚憐替上，另外新戲還有個小角色，鍾瀟瀟一塊兒過去試。”
話落，三張臉瞬間驚異地望過來。
“……嚴導的新戲？！”
宋鬱華沒功夫安撫他們的驚訝，直接起身：“廣告直接去拍，至於新戲，我給你們請了老師，一會兒就到，接下來一個月，你們加緊補課。”
“務必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