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妖典長安 >第32章:第二個晚上
    形勢扭轉得太快,本來官兵偶人不佔任何優勢只能逃竄,而現在,另外兩個夥伴又復活使得偶人方的勢力與戰鬥力猛漲。這下子又回到了崔家兩兄弟對戰三個偶人的情形。

    崔玉樓本來看到這種情景眉心一緊,但仔細觀察那兩個偶人發現他們沒了手之後,不禁舒展了眉眼:“縣主大人,沒想到你還挺聰明嘛~這些偶人沒了手就是你的傑作嘛。您可要記得,關鍵時候要出來救我呀。”

    崔襄侯這回對崔玉樓的輕鬆態度並不認同,近乎是兇了自己弟弟一眼,正聲喊着:“縣主大人,刀光無眼,您一定躲好,千萬不要出來。”

    李羅羅搞不明白這對兄弟爲什麼在同一種狀況下表達着截然相反的意思,扁了扁嘴,沒有應答。

    崔玉樓反常地喫下了一記崔襄侯的警告眼神,沒有爭辯,沒有反駁,近乎恭順地詢問:“大哥,我們先解決面前偶人再說,怎麼樣?”

    崔襄侯表情堅毅點點頭:“這是肯定的。”隨即握緊了手裏刀柄,突然發力給官兵偶人來了一次猝不及防的襲擊。

    崔玉樓一掌氣流打向鐵匠偶人,另一掌打向農夫偶人。如先前一樣,兩個偶人穩如磐石僅僅只是頓了一頓又繼續向前走。

    可能是受到崔玉樓氣流衝擊的刺激,兩個偶人猛然活動開來,提起步伐奔跑。

    一個奔向崔襄侯,一個衝向崔玉樓。

    崔玉樓躲開農夫偶人一腳踹在偶人屁股上。看着農夫偶人一下子便撲倒了地上,崔玉樓露出了得意神色:“沒了手,你們就拿不了武器了,看你們還怎麼玩!”

    然而,崔玉樓的得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那個就像賴皮糖一樣的鐵匠偶人趁着崔襄侯與官兵偶人對打的無暇顧及之際,緊緊地抱住了崔襄侯的肩臂。

    怎奈,沒有手的偶人照樣是禍害。

    當崔玉樓意識到這點時,唯一有手的官兵偶人掄起了大刀朝着被束縛的崔襄侯砍來。

    崔玉樓狂奔出去,撞開了揮刀而下的官兵偶人。也不顧身上與鎧甲相撞後遺留的疼痛感,開始掰套在崔襄侯臂上的偶人。

    可以明顯感覺到鐵匠偶人身體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偶人力大無窮死死扣住年輕金吾衛士的身體。

    拉扯不開是崔玉樓最明顯的感覺,卻忽視了身後被農夫偶人窺視的可能。

    被踹倒在地的農夫偶人迅速爬起來撲倒了崔玉樓肩背上,死死扣住了崔玉樓紅衣包裹的手臂。

    崔玉樓發現不妙,因爲自己和大哥全被套住了。

    對於套在身上的偶人,抓着手臂拉拉不開,猛甩起來也甩不掉。

    崔玉樓急中生智揹着偶人往地上倒去,希望藉此擺脫,可偶人即使背部被壓平,手臂仍死死縛住崔玉樓臂膀。

    更奇特的是,麪糰捏成的偶人猛然間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甚至隱隱地開始增大氣力,將二人鎖死。

    崔玉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可瞬息的驚愕被李羅羅的喊聲喚醒。

    “你們小心刀!”李羅羅將庭院中的各種狀況都辨析清楚,才發現崔家兩兄弟似乎是中計了。

    兩個沒了手不能再拿武器的偶人死死扣住了崔家兩兄弟,而那個使大刀的官兵偶人卻依舊自由行走不受任何限制。

    崔家兩兄弟成了名副其實砧板上的肉,任憑舉刀的官兵偶人宰割。

    崔玉樓和崔襄侯同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紛紛警惕着殺氣騰騰的官兵偶人。

    官兵偶人繞過了更近的崔襄侯,直奔崔玉樓而去。

    原來,今夜,偶人的目標只有崔玉樓一個人!

    崔玉樓沒法用手,充分發揮腿腳利索的優勢,轉身便跑。

    只聽得後背“匡匡”作響,縛在背後的偶人開始顫動起來,正是那官兵偶人一次次的大刀砍刺。

    崔襄侯掙脫不開身上鐵匠偶人的束縛,只能焦急地提醒自己的弟弟:“二弟,把你身上的偶人抓緊背好了,能爲你挨不少刀子呢。”

    崔玉樓一邊躲閃着逃跑,一邊無奈地笑:“別看戲,快想辦法。”

    突然,一塊石頭砸到了官兵偶人背上,但偶人也僅僅只是顫了一下又繼續追擊。

    “李羅羅,不要停,繼續用石頭打。”崔玉樓也沒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去,只能寄希望於好運的李羅羅真能把官兵偶人打得停下來。

    可是,偶人移動太快,石頭能打中全憑運氣,李羅羅再也沒有打中過了,再摸摸腳邊發現空空如也:“沒有石頭了。”

    崔玉樓嘆了口氣,卻沒注意到腳下石塊,絆倒在地。

    不詳的下墜感,這個精緻少年郎連喫進嘴巴里的塵土都不在意了。把雙腿掄得像風車那樣快地逃跑都不能甩掉追擊而來的偶人,更何況摔倒在地,簡直就是找死。

    突然間,一陣火光照亮了庭院,驅散了寒涼的陰霾,嚇退了追擊而來的怪物。

    不止崔玉樓,崔襄侯的背上也同樣火光四射。燃燒的火舞從麪粉偶人暴露在外的衣服上逐漸蔓延至全身,很快,便被紅色的火焰吞噬淹沒,變成一攤彩色的粉末。崔襄侯一身明光鎧甲不受火蝕,僅僅只是留下了班班黑跡而已。

    崔玉樓近乎瘋狂地擰開扣在自己身上的偶人手臂,迅速甩開縛在背上正燃燒的偶人。

    半空中偶人成爲一團火光,又在火光的吞噬中變成彩色的粉末。

    紛紛揚揚從天上灑落,帶着火星子尾巴,有着不輕盈的質感,還揮灑着小麥的香甜味道,那是麪粉之雨。

    崔玉樓踉蹌着從地上爬起來,嘴角的笑深刻而華麗:“我就知道我沒錯!”

    被笑得明媚的崔玉樓晃得心神一震,李羅羅覺得自己似乎忽視了什麼——那些辛辛苦苦搬來的一捆捆竹筒,那些在竹筒裏渾濁泛黃的晃得漣漪不斷的液體,崔玉樓信誓旦旦不顧時間危急仍舊堅持潑灑的執意,那些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濺到身上的危險語氣,那些逐漸乾透的偶人服裝,那些衣料上斑駁的黃色痕跡。

    崔襄侯十分不解眼前突如其來的火,卻也看出自己一向鬼點子多的弟弟並不訝異的表情:“二弟,怎麼回事?”

    崔玉樓笑得美麗又堅決:“質量最上乘的火石粉一旦乾燥就能起火。我先把火石粉泡在水中裝進竹筒帶過來,只需潑到偶人身上等着火石粉變幹就行。”

    李羅羅的瞭然比半途過來的崔襄侯早片刻,但很快,李羅羅就被那不斷後縮的官兵偶人吸引了:“快攔住那個偶人,他沒有接觸過火石粉。”

    現在唯獨剩下了一個偶人,是半途纔過來的,而那時所有的火石粉水均已經用完。也正是這個拿着大刀穿着盔甲曾經氣勢洶洶的偶人,面對庭院中嘹亮的火光,膽怯地後退。

    反應最快的是崔玉樓。一個閃身跳到官兵偶人身後擋住了他的退路。

    鎧甲與刀刃印出了紅豔的火光,同樣閃爍着危險的意味。

    對於手無寸鐵不着寸甲的崔玉樓來說,近身搏鬥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爲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穿着護甲舉着大刀全副武裝的傀儡偶人。

    麪粉偶人只有一個弱點——怕火!

    可火石粉已經用完。

    即便畏懼火光暖意,對於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偶人並沒有一絲憐憫,更不需懼怕,直接揮刀劈下。

    崔玉樓十分後悔自己不理智的行爲,因爲實在是靠得太近了。這回對於橫劈而來的刀刃,下腰已經不能夠躲過,只能躺倒在地以暫時躲避。不過旋即,橫劈的刀刃調轉方向,朝着仰倒在地的人砍去。

    在衆人驚恐與擔憂交織的眼神中,崔玉樓滿地打滾。可官兵偶人是不會累的存在,是連氣都不喘的工具。幾乎擦着崔玉樓在地面翻滾的身體一刀刀細密地砍下。

    然而,一堆石頭夾雜樹枝的亂物擋住了去路,而後面緊挨而來的是迅疾劈開風勢的刀刃。

    危急時刻,另一柄大刀切住了眼看就要削上崔玉樓背部的刀鋒。

    崔玉樓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衝着表情堅毅的金吾衛笑了笑:“謝啦,大哥。”

    崔襄侯並沒有空迴應自己弟弟的道謝,抽出大刀往麪粉偶人身上橫劈,和官兵偶人膠着戰鬥起來。

    李羅羅目睹這一幕嚇得不輕,看着距離自己幾步遠的渾身髒污的崔玉樓,聲音有些失控:“崔玉樓,你怎麼突然到偶人身後去喂刀呀?”

    接收到李羅羅滿含擔憂的輕微責備,崔玉樓輕巧地回身,炸了眨眼睛:“沒事了。”旋即又向着激戰的崔襄侯大喊:“大哥,把他引到有火的那邊去!”

    這回,崔玉樓沒有失手,也沒有被大刀砍傷的威脅,輕巧地跳到官兵偶人身後猛力一推。

    地上的火石粉還未燃燒殆盡,淺淺的火舌一觸及新鮮的燃料瞬間猛漲。很快,官兵偶人便被明火吞噬,成爲一堆鎧甲軀殼。

    李羅羅發現威脅解除,從躲身的角落跑到庭院中,觀看着火舞的勝局。

    突然伸到空中的火舌閃耀着溫熱味道的火光,照亮了三人欣喜的臉龐。眼睛不止火舞紅豔的光芒,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拖住了李羅羅的手腕,巨大的拉扯力將李羅羅帶出了火光掩映,奔進了黑夜暗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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