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謀錦 >第73章:徒弟
    韋一針喫驚的看着孟言茉,不說青玉竹的價值,就只是天蠶絲織造的那副防毒保險無污染的手套,就是皇宮裏恐怕也沒有。

    這樣的寶貝,韋一針也只是從師父那裏聽說過而已,師門裏原是有這麼一副鎮門之寶的,韋一針喜愛世間的繁華,耐不住在山裏苦修醫術,在師父失望的眼神中下了山。

    自然是得不到師門的寶貝了。

    自古醫毒不分家,如果有這副手套,就可以採摘劇毒的藥草煉成救命的珍貴藥丸。韋一針天賦異稟,師門裏的三個師兄都是隻修一門,唯獨他是醫毒雙,修的。

    無奈沒有合適趁手的用具,幾次在南疆的山林裏,眼看着那些珍貴的毒草,也只能無功而返。

    現在孟言茉告訴他,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輕而易舉的採摘那些毒草,韋一針如何能不動心。

    他的頭髮已花白,麪皮卻很年輕,對於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一點皺紋都沒有,使得他看上去鶴髮童顏,留着及胸的美須,忽略掉眼中偶爾閃過的計算得失的精光,看上去算的上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

    “你有什麼條件?”韋一針在高門貴族中行走,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爲這個不大的女孩是折服在他的風姿之下,才拱手獻上這麼珍稀的寶物。

    韋一針死死盯着孟言茉,這個年齡不大的女孩笑的清淺,他卻覺得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韋一針皺眉,年齡不大,心眼不小。

    “先生高明,我只有三個條件”。孟言茉伸出細嫩的三根白皙手指,微笑着說道。

    韋一針的眉毛皺的更緊了,從來只有他對別人提條件,哪有別人對他提條件的份。想到天蠶絲手套,韋一針冷哼一聲道:

    “你且說來”。

    “先生高義,救死扶傷,小女子姐弟本是先生所救,按理不該再像先生提條件,只是小女子身處困境,無奈此舉,還望先生體諒”。

    孟言茉說着深深的福了一禮。

    “少說那些沒用的,我救人只看心情和交情,你祖父既付了交情,又付了診金,你不欠老夫什麼”。

    韋一針說話不客氣,眉頭倒是鬆了些,孟言茉恭維和恭敬的態度,讓他被人提條件要挾的感覺散了些。

    孟言茉垂着眸,擡起睫毛,卻是沒有忽略掉韋一針神情的變化。前世她掙扎着生存,看人臉色,揣摩別人的心情已成爲本能。

    看來這韋大夫雖然性子有些古怪,倒是也算講道理。

    孟言茉之前聽引泉打聽來的消息,和前世聽來的有些傳聞,有窮苦的百姓垂死求韋一針救一命,這大夫只說了一句:“汝之賤命不值吾之珍藥”。說完就大踏步離開。

    韋一針的神醫之名只在貴族勳貴之間流傳。

    孟言茉只道這韋一針是趨炎附勢,唯利是圖之輩,如今看來她先入爲主的看法不是很準確。

    “先生是醫者,我願付十倍的診金求先生救一人”。

    韋一針斜着眼看她,“你說的三個條件,兩外兩個是什麼?”

    不等孟言茉開口又說道:“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只是你到底虧了元氣,以後慢慢養就是。你所中之毒,老夫要拿到那毒源,細看之後才能知道”。

    韋一針看着孟言茉的氣色,面上說的淡然,心中卻是納罕:這小小的女孩子,居然有人三番兩次的下毒害她。

    在孟府的毒不值一哂,可是這剛解去的毒卻大有來頭,以他之能,也暫且看不透。

    韋一針隨口一說,在他看來這小女孩能解去身上的毒已屬造化,她定然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自己也犯不着費心爲她研究。

    孟言茉一笑道:“先生高明,小女子的心思一看便知”。從身邊的紫靈手中接過一物,雙手遞給韋一針。

    韋一針瞳孔一縮,他在意的是孟言茉遞過來的物什是用一個銀絲流溢,泛着閃閃白光的精巧小袋。

    這袋子明顯就是天蠶絲所織。他本以爲那副手套是孟言茉無意所得,來此也只是碰碰運氣,此時看到這專門爲裝毒源所製造的小袋子,韋一針心中更是驚訝。

    難道這小女孩不但會養天蠶,還懂得天蠶絲織物有防毒閉毒之效?

    韋一針光滑的臉上因爲心中激動泛起潮紅,如果能讓這小女孩爲自己紡織天蠶絲,那珍稀無雙的天蠶絲手套對於自己豈不是像大白菜一樣?

    天蠶絲雖然奇特,但不是永遠不會損壞的,一般毒物自然無礙,用個一年半載的不成問題,可是劇毒之物的話,這天蠶絲手套那就是一次性的。

    細看孟言茉遞過來的袋子,已經開始出現小小的黑點,那是毒物腐蝕的原因。

    所以這天蠶絲不管是織造的帕子還是小小的一片都有驗毒的效用,當然如果用到天蠶絲來驗毒的話,那必然是劇毒,離死也就不遠了。

    “這天蠶絲是你自己所養的天蠶而來?”

    韋一針壓抑着激動道。

    “第三個條件是我想跟先生學醫術”。孟言茉不答,繼續說第三個條件。

    韋一針臉色微微惱怒,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了,還是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孩子。

    他早就應該想明白的,這小女娃子從獻青玉竹給自己的祖父,也許就打着把自己引來的主意。

    韋一針因爲對孟言茉心思深沉的印象,還真是冤枉了她。

    孟言茉雖知道祖父和韋一針交情好,也算不到韋一針什麼時候在松柏院,她也是看到韋一針的臉色和急切後,才知道這天蠶絲還有防毒的效用,這纔給身邊的紫靈一個眼色。

    《花草物志》上只講到天蠶絲對於花草保鮮的作用,韋一針是個醫生,根據引泉的打聽,加上自己的經歷,孟言茉知道韋一針擅長解毒。

    天蠶絲有保險的作用,是不是也有保持毒性,防毒的作用?孟言茉從韋一針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

    “如果老夫不答應呢?”韋一針仰着下巴輕蔑的說道。

    孟言茉的話他聽得明白,若想孟言茉爲他提供天蠶絲,就得收她作爲徒弟。

    當年下山的時候,師父已經把他從師門裏剔除,只提一個要求,他的醫術不能交給心思叵測之人。

    現在看來這小小的女孩子就是個心思叵測之人,小小的年齡一副老沉樣子。

    “先生不答應,我也是無法,我願意爲先生同樣織副天蠶絲手套,診金同樣付十倍,只求先生救救我的乳嬤嬤”。

    “這麼說你真的會天蠶了?”

    韋一針的眼光大盛,天蠶這種生物嬌貴的要命,又容易死,食用的紫金桑樹葉也只是傳聞,沒有人見過。

    這小女娃子還有多少本事,青玉竹,天蠶,紫金桑,什麼時候這些傳聞中的動植物都像大白菜一樣不值錢了?

    孟言茉點點頭,她第三個條件也只是試探着說的,並沒有報多少信心,她知道醫者收徒很嚴格,尤其是像韋一針這樣名利心很重,醫術又很高的人更是嚴苛。

    “你一個女子學醫術幹什麼,你還能像郎中一樣去坐堂不成”。

    韋一針不滿的說道,又像是看着眼前的寶物,卻拿不到手的鬱悶。

    他從來沒想過要收徒,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反正師門把他趕出來了,師門的傳承更不用他擔心,他那幾個師兄學的也不錯,只不過沒有他聰明有天賦而已······

    在這個世間俗世,有他一個韋一針就夠了。

    “師父也看到了,小女子的命雖然只是蒼生一滴水,可是要害徒兒的人可是不少”。

    孟言茉看到韋一針有鬆動的跡象,臉不紅心不跳的改變稱呼。

    “你這小女娃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恁地臉皮厚,誰是你師父?”

    韋一針跳腳,忽略掉剛纔孟言茉喊自己師父時,心底的異樣。他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就是當朝一品大員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連聖上都對自己和顏悅色。

    要徒弟做什麼?

    不過,收個女徒弟似乎也沒什麼壞處,她不會和自己搶第一神醫的飯碗,只是用來自保,何況她還會養天蠶,還有青玉竹。

    想到孟公彥小氣的模樣,韋一針咬牙,如果他的孫女成了自己的徒弟,那自己是不是就用喝不完的青玉竹茶,用不盡的天蠶絲手套。

    採毒草時可以用一副丟一副,這是原來師門的鎮門之寶呢,就是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後,也得心疼的要死,看他還說自己下山,醫術上再難有造詣和成就。

    不能想了,不想了。韋一針自己都快要把自己說服了,趕緊停止想。

    “前面帶路,去看病人。還有不準再叫我師父,誰是你師父”。

    韋一針惡聲惡氣的說道。

    “是,”

    “師父”。看着韋一針又要跳腳,孟言茉提前一步到前面帶路。

    在她叫韋一針師父的時候,她沒有忽略掉韋一針的異樣,那是一種繁華背後的寂寥,準確定義爲孤獨。

    孟言茉心中一嘆,這個古怪心冷的神醫,也會孤獨嗎?

    韋一針說她臉皮厚,臉皮值多少錢,前世她爲了生存,早就忘了自尊是什麼了。今生她重爲世家閨秀,她也是按着從小所受的教養行事。

    只是叫韋一針一聲師父,何關臉皮?反正以後也是要這麼叫的。

    前世在後,宮爲婢的她知道有醫術傍身是多麼的重要,不說是後,宮,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明年繼母甄氏就要進門了。

    她絕不允許弟弟再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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