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熱血爭鋒 >第639章 蠍子
    “好在這種場面只有我一個人看到,整個操場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我低聲說了句:‘哥們也就在這裏呆十年,不想節外生枝,大家以後互相給個面子也就算了,如若不然,老子就好好陪你玩玩!’這幾句話嚇得漏斗面如土色。身如篩糠。

    我收回尖刺。將他扔在地上,便領着兄弟們回去了。一路上老魁那傢伙還很不滿意,說:‘超哥,那可是個揚名立威的好機會,咋就那麼輕鬆就放過他了?’我不願多說,便含糊其辭搪塞過去,說:‘以後機會還多的是,咱們初來乍到。別惹那麼多人。’

    這些話把他們也嚇一跳,因爲實在太不像我的風格了。但只有我知道。那個守衛當時真的就敢開槍殺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天晚上,漏斗便差人送過來一條香菸,算是賠禮。”陳雲超吧唧着嘴:“哎呀,我是真沒想到監獄裏也能抽上這東西,當天晚上就和兄弟們幹掉半條,號子裏煙霧繚繞,勾的其他號子裏的犯人鬼哭狼嚎,不時有人叫喊:‘超哥行行好賞一根吧。’

    去他媽的,老子冒着生命危險換來的東西,你們說要就要?我便說道:‘行啊,抽了我的煙,以後就得跟着我。有意見沒有?’其實我這是爲了拒絕給煙找的藉口,誰瘋了爲了根菸就做人家小弟的?

    我以爲這麼一說必定就沒人吱聲了,結果我太小看這幫被煙癮憋瘋了的王八羔子們了,一個個跟發了羊癲瘋一樣從號子裏伸出手來說:‘超哥,我以後跟着你啦!’‘超哥,我以後做你最忠實的小弟,快給我一根!’一時間幾乎大半個監獄都沸騰起來。”

    陳雲超回憶着當年的場景,呵呵笑着。一臉的褶子都透出喜悅來。他輕嘆一聲,又抓了一把黃亮綿軟的菸絲,塞在旱菸鬥裏,深深吸上一口,似乎在回味當時輝煌的場面。

    “剩下沒吱聲的全是已經有了老大的。”陳雲超繼續說道:“當時我還想,這幫人怎麼這麼沒骨氣,爲了根菸就願意成爲人家的小弟。後來才知道,犯人們都想跟個厲害些的老大,又能保護自己又能欺負別人。但監獄裏僅有的幾個老大收小弟的標準都很嚴格,重質量而不重數量。其實想想就知道了,所有犯人都有老大的話,欺負誰、壓榨誰去?”

    “但當時我已下不來臺,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男子漢嘛,一個唾沫一個釘,哪能說話不算話的?只好將煙分發出去,還是有意挑選,一晚上收了三十多個兄弟,一躍成爲這所監獄勢力最大的人。喝,那幾天可真是威風的很,喫飯、放風,身邊總是呼啦呼啦地圍着一大羣人,‘超哥長超哥短’的,讓我覺得不比在外面生活差。”

    “有了這麼大一羣兄弟,我們也就沒必要再低調了,幹活的時候揀最清閒的,喫飯的時候我們的人先打飯,組織看電影的時候也霸佔最好的位置,如此種種,可謂囂張到了極點。

    靠着下面的人進貢來的各種東西,慢慢和獄警也搞好了關係,對我們的管制也寬鬆了些,平時有些小錯誤小違禁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無比得意,想我陳雲超在外面是一條暢遊天地的金龍,來到監獄裏一樣是頭盤亙山林的猛虎。”

    明明在說一件風光無限的事情,但陳雲超的語氣卻隱隱有些悲涼起來。這讓周明猜到,接下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果然,陳雲超說道:“但好景不長,大概過了一個月。有天早晨我們兄弟幾個正睡的迷迷糊糊,有個獄警‘扒拉扒拉’敲我們的鐵門,還用冰冷的聲音厲喝:‘起牀,跑早操!’我們都納悶不已,但還是穿好了衣服鞋子……”

    周明忍不住問道:“跑早操不是每天都應該做的嗎,有什麼好納悶的?”

    陳雲超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們自從和獄警搞好關係後,早就將這早操省去了。不只是我們,另外幾個老大也同樣享有此特權。我穿上鞋下牀,發現牀邊的尿盆還沒人倒,不禁更加奇怪,要知道平時天不亮,就有小弟主動來給我們倒尿盆了。

    不過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爲今天有什麼領導蒞臨檢查,我們才被催着起來跑早操,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所有人都需要起來做做樣子的。但當我們穿好衣服,睡眼朦朧地走出號子時,才發現另外幾個老大依然還在睡夢中,根本沒人叫他們起牀!”

    “我當時就納悶了,正準備問個清楚。但那獄警已經站在門口,依然用那種冷冰冰的語氣喝道:‘快點,你們幾個別磨磨蹭蹭!’我心頭火起,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便忍了下來去跑早操,想着事後再去好好問問,難道嫌平時給的好處不夠多?

    站到隊伍裏,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平時黏在我們身邊的那些小弟,竟然都遠遠避開,彷彿從來不認識我們一樣。我們幾個對視一眼,均覺得這事有些不對,交換過眼色之後,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喫早飯的時候,我們像往常一樣佔了處桌子坐下來,平時早就有小弟眼巴巴地打好飯送過來,但現在他們仍遠遠避開,裝作沒看到我們。”

    “我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便沒當回事,不動聲色的自己去打飯,就算再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也得餵飽肚子對不對?整個過程不時有人看向我們,眼神怪異神色飄忽。喫飯中,我和老魁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站起來朝廁所走去。

    正好有個曾經跟着我們的小弟正在撒尿,那傢伙天生六指,綽號也叫六指兒。他看到我們,立刻露出慌張的神色,連尿都沒撒完就要兜起褲子往外走,嘩啦啦全灑褲襠裏了。我上去攔住他,老魁則關上了廁所的門。我們二人一左一右地按住他肩膀,又把他的腦袋按到尿池裏,逼問他是怎麼回事。”

    陳雲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倒是輕鬆自然,彷彿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嘿,那時候尿池正好堵了,裏面積了滿滿的尿液。那傢伙冷不丁被灌了兩口,便‘哇哇’大叫起來。我抓着他腦袋不鬆手,讓他喝了個飽,才讓他擡起頭來。他臉上溼漉漉的,大口大口喘着氣。我和老魁鬆開他,然後冷冷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那傢伙一點脾氣都沒有,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

    原來,昨夜有個叫‘蠍子’的放出話來,今天要狠狠收拾我們,不相干的人趁早躲遠一些,這才發生了早晨到現在的這些情況。說完,六指兒那傢伙還狠狠地在地上磕頭勸道:‘超哥,好漢不喫眼前虧,您就忍下這口氣,和蠍子哥說幾句好話,想必還能逃過一劫……’

    聽了這話,氣的我差點一腳踹死這個王八蛋。但我看他語氣誠懇,表情真摯,似乎是真的擔心我,便又問道:‘這個蠍子什麼來歷?’嘿,他們口口聲聲叫蠍子哥,我偏要叫蠍子。老子是何等樣人,能讓我叫哥的還沒生出來吶!”

    這番豪氣干雲的話從面前這個面貌猥瑣的老頭嘴裏說出來十分違和,但周明一絲想要嘲笑的心思都沒有,因爲他知道陳雲超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在問六指兒之前,我只知道蠍子是個獨來獨往的傢伙,其他幾個老大都對他畢恭畢敬,從不去找他的事,他也從不過問別人的事。怎麼說呢,我覺得那傢伙陰森森的,談不上討厭卻也並不喜歡。那時候我雖然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卻也從不隨隨便便去欺負別人,所以和他素無瓜葛,也沒有什麼牽扯。役休麗號。

    但他在各方面的特權享受的並不比我少,甚至比我還多。早晨不用去跑也就算了,連活都不用做,大部分時間就是在號子裏呆着,偶爾纔出來逛逛,也沒有獄警去找他的麻煩。一開始我以爲他是個坐牢很久的老油條,這種人一般輩分很高,大家不去打擾他的清修也很正常。從六指兒的嘴裏我知道,原來他進來還不到一年!”

    周明從陳雲超的語氣中聽出,他對這個叫“蠍子”的傢伙還是很尊敬的,不像提到墨魚、漏斗時的那股不屑,那股子氣吞山河的張狂勁兒竟也收斂不少。

    “六指兒告訴我,蠍子犯下的是殺人的重罪,而且殺了不止一個。按理來說這種人應該儘快判處死刑,但不知爲何,竟然遲遲沒有動靜,似乎受到不知哪方面的壓力。蠍子剛進來的時候便展現出超脫不凡的氣質,僅僅是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慄退避三舍。

    那幾個老大分別在私底下找過他的麻煩,但均被他一一制服。蠍子告訴他們,他並不想稱王稱霸,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自此之後他果然信守諾言,從不拉幫結派,一直獨來獨往。

    熱血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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