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的南國之地,深秋最是熠麗,樓君炎一行人一路上都看見百鳥紛飛,如同一齊追索南冥神話中的火鳥鳳凰。

    馬車停於邊陲小城花陳,幾人換下王城的服飾,令人送來裁剪好的南方貴族衣物。

    此地的人相對於或貴氣或素淨的王城審美並不欣賞,更偏愛的是繁花錦繡的綵衣,不論男女,花陳四季如春的街道上來往的都是將自己打扮得像仙子一樣的人。

    這次來花陳鎮是微服私訪,樓君炎等人只簡裝出行,真正進了城中,幾人才知道從前聽人說的南國女子熱情非凡都不是胡說的,大概是難得見到如此漂亮的人物,姑娘婆婆們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在家中的也聽到街上來了一羣從沒見過的美人,都追趕着跑上街,來一睹樓君炎等人的尊容。

    “王……王少爺,您不是要偷偷調查嗎,在下覺得現在可能低調不了了。”王帶拼命擠到王爺身邊,喊道。

    青檸皺眉,揮出劍來,人羣霎時靜了下來。

    “我們公子現在要找你們這裏的巫神,誰帶路!”

    樓君炎側頭對王帶說:“無法低調,那就高調着來吧。”

    一個男子大膽着上前問道:“大人說的巫神,是花霧山大人吧。”

    一個小小的廟宇,立於池塘之中,外面看起來不大,進去才發現別有洞天。

    一方天井修得精緻非常,四處是浮雕雕成的鳳凰神鳥,樓君炎擡頭細細觀察四處的裝飾,他來南國後換的馬車和歇腳的客棧都是相似的裝修,但總有似有似無的熟悉感,不知從何處透出來。

    “自從花霧山大人來了我們花陳,我們這裏的水患就消退了不少,這些年也能收到糧食喫飽飯了,比那些個喫白飯的……”帶路的男子熟門熟路地領他們在廟宇中參觀,說到那個花霧山語氣中無不稱讚萬分,滿是感激,旁邊的人大概怕是他說溜了嘴,給外人講出些不該說的,忙咳嗽對他警告。

    扁鵲小聲說:“收不上稅費壯丁,官府如何辦事。”

    “其實也常有貴族不遠千里來我們城找花霧山大人辦事,求子求姻緣,我們都說大人怕是天神下凡,真真無所不能。”

    那人向東拜一拜,敬畏非常。

    青檸也接着那人的話頭接着套話,知道了這個巫神是三年前帶着一羣人來城中修廟的,原本花陳的居民並不歡迎這些不速之客,誰知這些人來之後拜龍神,治大水,眼見着已經成了凌駕於官府之上的存在。

    “那我們何時能見到大人,我們公子有事相求。”

    那人爲難地說:“花霧山大人這段時間正在潛心修行,我們只知道他已經入關半個月,偶爾抽出空閒才擲籤,挑出一人,滿足其所求。”

    他們走到一個龍神像前,功德箱裏的銀錢已經塞滿,甚至一邊還堆放着奇珍異寶。

    “半個月沒出來?所以你們今年的收成……”

    “哎!是他不讓我說。”男子瞪一眼身後猶猶豫豫的人,終於忍不住小聲和他們講:“花大人已經替我們治理兩年水患,今一朝閉關,治水大任交給那些個肚皮喫得溜圓的官老爺,果然今年整個花陳都沒什麼收成,這不,功德箱都放不下了,只希望花大人早日出關,救花陳於水火。”

    幾人回到客棧時一路無話,心中都思緒萬千。

    王帶闔上門,小心地四處觀察一番,確定安全後湊到樓君炎身邊問:“王爺怎麼看?”

    “你可知何爲神?”樓君炎在燭火下翻看幾張紙,問出句毫無關聯的話。

    “神?自然是無所不能之人,做人不能做之事,享人不能享之福。”王帶答道,看清王爺在做什麼,驚奇:“王爺還在研究這兩張破紙啊。”

    是那日的密信,他們之後又祕密沿着對方留下的蛛絲馬跡查了一遍之後,蒐集到幾張用着一樣密語的信。

    “嚴肅點,這可不是破紙,一旦量夠了,也能看出來一兩個字。”

    王帶又上下掃視,老實地搖頭:“在在下看來,這就是破紙。”

    樓君炎笑,指着紙上的“彎刀”說:“你比方說這兩字,聯繫其餘二張信可以勉強猜測出來是滿月二字。”

    “滿月?”王帶忽然擡頭看窗外,看着天中滾圓的月亮,:“要說滿月,明日就是十五了。”

    “這封應該是任務描述,滿月之夜,他們似乎有什麼計劃。”樓君炎在一張稿紙上反覆塗改:“所以得快了,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些事等不得。”

    “那王爺方纔問我的神是什麼?”

    “這個神,蹊蹺很多,說是無所不能,他現在卻要閉關修煉,抽籤滿足來人的願望,能治水患亦並非神才能做到的事,這個花霧山帶一羣人過來,必然也有治理河流的人力物力。”

    王帶思索後,發現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但又想到不合理之處,“但那功德箱堆滿了錢財珠寶也不見他來取,想必這個花霧山也是個清廉正直之人。”

    “關於這一點,今夜有你和青檸的活。”

    千里之外,王城。

    城郊小樓,一看便知道是富貴人家男子修來金屋藏嬌的地方,此處人不多,避免了人多眼雜,那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把金屋修在這也能理解。

    一名腳伕肩上擔兩大桶不知什麼東西,正從這裏經過,這樣想着,遠處駛來一頂低調的轎子,白馬珠簾,裏面載着的是個女人,想必裏面就是那個情婦了。

    那人才探出一隻腳,腳伕就屏住了呼吸,閃到一旁的樹影裏靜靜等人下來。

    消瘦的病美人,身姿如春日不堪風吹的柳條,即使臉上蒙着輕紗,旁人也能一眼就看出來這人並不是尋常女子,素靜的白衣在她身上竟然別有一番味道,再襯着高懸天空的月亮,銀輝灑下,腳伕恍惚間以爲看見仙女下凡,嫦娥再世。

    美人在一羣人的簇擁下進入小樓,腳伕急忙伸頭,想看得再清楚一點,只聽身後有人帶着笑意問他:“可看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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