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鬨鬧起來。
“你們休要相信這個刁民的胡言亂語,裏面分明都是銀錢的,一定是……一定是被這人掉包了!”管事看圍觀的人風向明顯偏向青檸一邊,急得焦頭爛額。
人們聽他這樣說也覺得有道理,幾個男人說:“從前也沒見過這人啊,不是我們花陳的人瞎管我們什麼事!怕不是官府派來的人吧。”
這話顯然激起民憤,兩個婦人猶豫地說:“花大人來這裏後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在眼裏……我家裏的米還是去年龍神廟建好後才收上來的呢。”
“花大人,可是這位?”
王帶從青檸身後繞出來,將一個身穿錦緞睡袍的男子拎了過來,示與衆人看。
“花大人!”
花陳誰都見過花霧山,這正是那張衆人熟悉的臉,可三年前他們所見分明是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今天這個滿臉橫肉的人又是誰。
“我在臥房將這花霧山找到,如果你們講的修煉是睡覺的話,那在下不得不稱讚大人一聲勤奮。”
“龍神廟後院,最大的廂房,窮奢極欲金銀遍地,有興趣的自己去看便可。”
人們看到這個肥膩的花大人,已經震驚地說不出來話,又聯想這人已經半年不肯見人,終於弄明白了事情。
花陳的居民人擠人向龍神廟後院涌去。
當晚,花陳邀請樓君炎一行人蔘加感謝宴,已經知道這幾個氣質非凡的男子是皇帝親派的南詔言,衆人紛紛態度恭敬起來,花陳官府知道出了這麼一件事,冷汗也給驚了出來。
民衆不清楚,他們可曉得這個所謂的南詔言是什麼人物,北辰王樓君炎,整個南冥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戰神炎君。
只惜人家並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只場面話問候了幾句便不再搭理。
收錢不辦事,若不是官府辦事不利,哪有什麼龍神趁虛而入的事。
現下也只是表面上解決了巫神的事,官府的話,還要等上面和他們細細算賬。
因爲主要是青檸、王帶二人現身,昨天還只盯着樓君炎看的女子們現下紛紛冷落起他來,只圍着那二人噓寒問暖。
樓君炎趁酒宴正酣,領着扁鵲去巫神廟。
向天井外看,滿月正從樹影中升上來,今夜天朗氣清,無雲亦無星,只有圓月正撥開雲霧,慢慢西升。
“大人!大人!”來的是昨天那個給他們帶路的男子,抹一把汗,像是小跑過來的,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沒想到是南詔言大人!昨天草民失禮了。”
樓君炎只道:“的確是上面辦事不利,受苦的還是你們這些百姓,我問心有愧。”
扁鵲接着和他說話,樓君炎繞着活水池子走,裏面全是一些搖着尾巴四處遊動的錦鯉,繞着倒映在樓檐燭火轉來轉去,生動可愛。
那雕樑畫棟在水中竟然成了一幅畫,鳳凰分繞池子兩邊,竟然像是欲叼走池中的魚。
樓君炎頭忽然猛烈地疼痛,腦海中閃過某個畫面,鳥兒想要銜走水中游魚,後面……朝陽東昇。
那不是太陽!
他加快腳步換了個角度,竟發現若滿月正好懸於天井正中央,池中的畫面正與那印章後的畫面重合。
“王爺!”扁鵲叫道,探上樓君炎的脈搏,立馬抽出銀針,施於男人身上。
銀針現在已經起不到作用,反而像是擾亂血脈,讓樓君炎更加痛苦。
就在樓君炎嘴脣發白地倒在地上時,他耳邊忽然湊上那個男子的脣,他輕笑着小聲說:“王爺可知道滿月後面是什麼?”
“彎刀對滿月,滿月臨天,魚鳥歸位,北辰王府政院,不留一絲活口。”
扁鵲此時只顧着樓君炎身體,根本無心顧及二人在說什麼。
樓君炎死命盯着男人的臉,抖索的嘴脣蒼白,難以發出一言。
就在他臨近昏迷之時,青檸闖進廟中,見狀大喫一驚。
王爺倒在水邊,全身顫抖,已無法行動。
他在慌亂中想起王妃臨行前塞給他的藥瓶,死馬當活馬醫,扁鵲接過,倒出一顆讓樓君炎服下。
藥起效了,半柱香後,樓君炎勉強撐着地坐起來,大口呼吸道:“扶我起來!快!備馬!我要一個時辰之內回到北辰府!”
廟宇內,那個男子已經不見蹤影。
北上之路,崎嶇且遙。
方纔倒在地上半句話都說不出的男子像是從來沒存在過,樓君炎跨於寶馬之上,一躍千里。
“王爺,王府究竟怎麼了!爲什麼突然要回去,不是說今晚解決那個花霧山的事嗎?”
“扁鵲守在那,現在王妃遇難,回京救她!”
“是!”
今夜風涼,慕之遙看了半天月亮,只覺得好久沒見過這樣大的月亮了,打了個哈欠,抱小白去睡覺。
“王妃不是說半夜等着看滿月嗎?”流螢準備好梳洗器具,奇怪地問。
“不等了不等了。”慕之遙擺手,賭氣:“反正又沒人陪我看,有什麼好看的。”
小白見慕之遙不抱它了,甩甩毛,鑽回空間裏去。
政院熄燈,只剩兩個侍衛在外面巡邏。兩針揮下,二人被一個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帶走。
北辰王府,政院。
黑衣男子眯起眼睛,就是這裏了。
他再一次打開手中的密信,上下確認一遍,滿月臨天,魚鳥歸位。
那金色滿月不知何時已中天,金色光輝將政院照得恍如白日一樣明亮。
尖刀刺穿兩個侍衛的脖子,男人看着流一地的血不由嘖嘖讚歎,又摸摸臉顧影自憐,自己的手藝真是愈發精妙。
接着走兩圈,看外面沒人了,他輕輕推開臥房的門。
最好的作品要留到最後。
牀上的女子即使不施粉黛,睡顏也漂亮得如同金雕玉砌的人偶,只可惜。
一把刀被提至女子的面前,黑暗中,藉着明如白日的月光照出她的臉。
寒芒閃動。
“籲——”
樓君炎勒馬,撐着馬背高高躍起。
“誰!”侍衛拔刀去追。
王帶氣喘吁吁地叫住他,歇了好一會,說:“別追,是王爺!”
樓君炎一路輕功飛馳至政院,倒地的幾片血影已將他的瞳孔染至深紅。
他推開臥房的正門,刀光刺痛他的眼睛。
血光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