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遙頓覺震驚。
“你……你說。”她說起話來都結巴了,斟酌了片刻詞句,“我就說程程那天衣着很是古怪,原來……”
慕之遙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原來她是想要模仿自己的樣子,討樓君炎開心。
“王妃,不止這樣,小六說程程還學您喊了王爺的乳名呢。”
所以程程被掐個半死不活,休息了這麼久才能見人。
可見王爺對她是有多麼恨之入骨。
她覺得後頸發涼,手摸了摸耳後。
入睡前慕之遙腦海中想的都是這件事,王爺從此不是如此衝動行事的人,這一切恐怕還是和王爺最近越來越奇怪的身體有關係。
“那人……我發瘋了也不會再管他的事了。”這樣小聲說着,慕之遙沉入夢鄉。
夢裏樓君炎奄奄一息地躺在病牀上,懇求她治他的病,她輕蔑地瞥樓君炎一眼,高傲地轉身就走。
夢裏最後,她家王爺暴斃身亡。
慕之遙被驚醒,對於自己做出這樣的夢深深譴責了一遍。
他若真求她,慕之遙迷迷糊糊地想,她會救他的。
不日後,北辰王府做東,請京中夫人小姐們做客。
樓君炎尋的由頭是慕之遙、襄陽兩位夫人從滄月來之後還沒好好與大家見面,特此在京城中久負盛名的都蘭苑設宴,邀衆人前來。
樓君炎雖然借的是二位王妃的名字,實際上是藉此機會查魚鳥銀章的事,樓君炎將慕之遙喚到王府亭中,只二人祕密商量事情。
“我就說王爺怎麼突然想起來臣妾,原來也只是有事相求。”慕之遙唉聲嘆氣,裝着老成的樣子說道。
樓君炎這次怕自己又無端發怒,身邊一把匕首都沒帶,連剛剛長出來一些的指甲都被修剪圓潤。
他聽到慕之遙陰陽怪氣的語氣,氣得攥緊拳頭,又不敢真對她怎樣,只讓她同幾位夫人弄好關係,拉進各位與王府的距離。
他沒說是爲了關係走近好深入調查,慕之遙與二皇子府什麼關係他還不清楚,究竟聯繫有多密切他還要多加斟酌。
“你作爲王府正妃,也不過是做該做的事,怎麼,這也要拒絕?”
“不敢。”慕之遙轉身離開,又回頭鄭重其事地說,“放心吧,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好的。”
都蘭苑,百花園。
慕之遙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喝悶酒,旁邊的夫人小姐們正在開詩會,以青蛙荷葉爲題,大多作些初夏的風趣小詩。
坐在慕之遙身邊的是南冥富商解清秋之妻夏嵐夫人,再一旁的是皇上親封的瓔珞郡主。夏嵐同誰都能交好,生着一副溫和的面相,聽各位小姐們的題詩都讚頌幾句。
“清風舉蓮河,月動搖燭天”或是“清荷才露尖尖角,原是夏夜立上頭”。小姐們大多學過幾年詩書,這些字眼還是難不倒她們。
一直與身邊人說笑的瓔珞郡主忽然一本正經地問慕之遙,“早聽說滄月國重文,連考取功名都要寫詩證才,不知今日可否讓北辰王妃略作兩句?”
“怎麼,王妃莫不是看不上這個小場面,覺得失了面子?”見慕之遙沒接話,瓔珞揚起下巴質問。
夏嵐夫人忙打圓場,“早聽說王妃精通藥理,扁鵲先生也不能及,許是不擅長吟詩作畫這些。”
慕之遙現在也被瓔珞說得生怒,忙拍桌子,“我今天偏要作兩句詩了!”
衆人聽到這都安靜下來,紛紛望向慕之遙。
嘴上說得爽快,真要作詩她是真的不擅長,腦海中各位或清麗或風雅的句子閃過腦海,真到嘴邊,衆人聽到這北辰王妃道出驚世駭俗的一句,“大明湖,明湖大。”
“接着說。”瓔珞起鬨。
“大明湖裏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
都蘭苑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戳一蹦躂。”
礙着慕之遙是北辰王正妃,衆人都不敢作聲,直到夏嵐夫人首先沒忍住,下意識誇了句“好詩”,瓔珞公主噗嗤一聲,帶頭笑了出來。
“這就是滄月國公主的水平嗎,本郡主真是歎爲觀止,只覺得遙不可及。”
“那本妃可不同意。”
衆人擡頭,一個容顏病弱,卻竟也別有風味的女子款款走來,朗聲笑說道。
來的是襄陽和白雪,兩位美人賞心悅目,讓衆人都提起興趣來。
“王妃是連扁鵲神醫也自嘆不如的仁心醫者,通曉藥理,也數次救襄陽於苦病之中。”
“原來是襄陽夫人。”下面的人竊竊私語道。
她又道,“襄陽別的不及王妃,但說道作詩還是略懂一些,不如讓襄陽,來給大家題一句。”
“半卷蓮荷聽雨聲,萬聲蛙鳴道豐年。”
一旁跟着的白雪立馬拍起了手,誇道,“好詩!”
夏嵐夫人也隨後真心誠意地誇了幾句,氣氛很快平和下來,都有意與這個一看就比較招人喜歡的北辰府大夫人結交,彷彿剛纔慕之遙從來沒說過那句“一戳一蹦躂”。
一直在一靜觀的大皇子妃也向襄陽搭話,一時間襄陽反而更像北辰王府的正妃,談笑間都蘭苑一片和樂融融。
青檸前去向樓君炎報告情況,襄陽反而得了人心,這倒讓他沒有想到,這麼看,她和白雪倒是更有用處。
樓君炎細細思量,此次宴會的目的已經達成,日後只需要深入祕密探查就是。
“對了,王妃題了什麼詩,你說給本王聽聽。”
樓君炎一杯茶端在嘴邊,青檸沒忍心,示意樓君炎把茶放下。
青檸清清嗓子,開始正色,將慕之遙題的詩如實轉述。
他道,“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裏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誰知王爺竟然將水仰頭喝下,讚道:“好詩!”
在這一天,青檸相信了人們常說的愛情使人盲目之類的話。
他決意引以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