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死的?”牢房內鮮血橫流,仵作在旁邊端起死者的手細細查看,又翻了翻人的眼皮子。

    “毒殺的。”青檸小聲道。

    “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死的嗎?誰能下毒?”樓君炎皺眉道,上前將手放在了人的鼻孔下,白天還活蹦亂跳的程公子,現在一具死屍橫陳在他們面前,沒人能接受得了。

    “王爺看這個。”仵作拿起屍體邊一個難以引起人注意的羽毛劍,鋒利的劍刃上還沾着血,有一些黃色的結晶。

    刀尖上舔血數年,又曾在金石礦走私重地的東涼任職,樓君炎眉頭緊鎖,立馬認出了眼前的是什麼東西。

    “毒箭嗎?”他把那東西撿起來,對着牢房天空篩下的一絲天光,眯着眼觀察,“果然,金石箭。”

    金石箭是普通的箭上抹上金石液,本來可以無視的傷口,一旦讓血肉沾上裏面的金石液,立馬如同百草枯萎,中箭者的血液片刻凝固,東涼人說的是,即使是大羅神仙臨時,傷者也無力迴天。

    本來就棘手的謀殺案,現在又和金石掛上了關係,樓君炎摔下那把羽毛箭,轉身離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但能拿到金石礦的我們不能不警惕。”

    “明白。”青檸和扁鵲最後看了一眼慘死的程公子,那位芊芊小姐的家人已經找上來,女兒失而復得,她的孃親已經幾度落淚。

    “王爺,你們不能走!”芊芊不顧母親的阻攔,大聲哭嚎道。

    樓君炎回頭,眼神冷漠,“本王爲何不能走?是欠了芊芊姑娘銀子,還是殺了你的情郎。”

    那芊芊小姐已經口不擇言,嘴裏咿呀亂叫着,一會是程公子的名字,一會又是老天不公。

    青檸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他們不難遇到,苦主無非是想替死去的人討個說法,不肯相信逝者死得不明不白。

    芊芊跑了過來,幾乎是跪在地上抱住樓君炎的腿。對方是有頭有臉的官宦子女,人家親人還在旁邊忙不迭地想把人拉回去,樓君炎不好踢走這人。

    “芊芊小姐,程公子給王爺下的可是劇毒,私以爲沒讓芊芊小姐替死者擔罪,王爺已經是仁至義盡。”扁鵲拱手,抱歉地說道。

    留下一家人在衙門裏哭的哭笑的笑,幾人頭也不回地走開。

    樓君炎還有事情要解決,他無法在這逗留。

    “王爺就不知道誰想害您?”芊芊小姐執意追出來,站在臺階上大喊。

    “這與小姐無關。”

    出了衙門就是京城的冬景,瓊枝雪樹,大紅燈籠,好看得很,樓君炎只稍稍凝神一刻,對青檸說,“去程公子的住處看看。”

    “多謝王妃,王妃真是再世活菩薩。”“王妃好人有好報,老天會感恩您的。”

    或蘭衙門門口,慕之遙站在寒風中施粥,來往的百姓端着熱騰騰的早飯經過她身邊,嘴裏全是感激的話語。

    這些都是或蘭雪山山腳下房屋不幸被掩埋的居民,他們不像那些做大生意的,只是開個餐館驛站,一場大雪幾乎沖毀了多年的積蓄,正想離開或蘭另尋出路,前兩天這個北辰王妃卻說要賑濟災民,重建或蘭,會治理這裏的雪患天災,好讓大家放心地做生意。

    大家本都是因爲金石聚到一起來的,幾年前或蘭突然興旺發達,燕公子領着一羣手下浩浩蕩蕩地開闢了城鎮,商戶們緊隨其後,他們是追着這些人來的,做些小生意,靠來往的商人生活。

    王妃的意思是讓這不愧爲商業重鎮的名字,讓他們安安心心地住在這裏。

    “王妃倒是心繫百姓。”

    慕之遙坐在燈下看居民的上書,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了,可這人倒是自得其樂,忙得絲毫不覺得勞累。

    燕瓔珞從她身後繞出來,手背在身後神神叨叨地看了慕之遙手中的文書一眼。

    那是今日在衙門施粥時,慕之遙說有建議可以直接讓衙門代收,她定不會少看一條上書。

    可百姓和他們這些富家子弟不一樣,但是寫信就是這輩子從沒幹過的事了,別提寫字,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在紙上用圖畫代字,描述各種奇思妙想。

    燕瓔珞單是在旁邊看着就覺得頭疼,紙上一堆活蹦亂跳的小人,又是橫七豎八的實線,慕之遙竟然邊看邊在一邊批註“甚好”。

    “他這畫得什麼東西,你就說甚好?”

    慕之遙看到了她手指的方向,瞭然,“啊,這個啊,這個是全鎮捐款在東門河那邊修一道橋好過人,讓孩子能去那邊的私塾上學。”

    “河在哪?”燕瓔珞震驚地問。

    “你是不是眼神不好,這個啊!”慕之遙指着兩條彎彎繞繞的線條說。

    燕瓔珞沉默了一會,道,“不愧是王妃,我要學習的東西原來還很多。”

    慕之遙語重心長地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旁的清河:“……”

    她覺得她的小姐並不是很需要學這個。

    晚膳也在衙門解決,速戰速決後慕之遙立馬起身去書房,卻在角落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慕之遙屏住呼吸旁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睜大眼睛看着牆角,不知那是個什麼東西。

    “大膽小賊,在這裏待着做甚!”慕之遙大喊一聲把那人揪出來,才發現那是個瘦巴巴的小孩。

    “對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就走!”小孩被衆人注視,淚水模糊了眼睛,連忙彎腰道了好幾次歉,轉身就要跑掉。

    “小鬼!”慕之遙在後面喊。

    那小孩回過了頭。

    慕之遙舉着一個鏡子,問他,“牆角這個,是你的東西嗎?”

    半柱香後,小孩被裹上了厚棉被,坐在一桌清粥小菜前,嘴巴哆哆嗦嗦不敢說話。

    堇色在遠處看他們,手中不知在寫什麼東西。

    對小孩感興趣的是燕瓔珞,像個奇怪的大姐姐一樣熱情地拉住他的手,噓寒問暖問東問西。

    小孩確是個很害羞的孩子,面對漂亮得像個瓷人一樣的燕瓔珞,臉上緋紅,歪過腦袋不好意思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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