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慕之遙掀開簾子問外面驅車的堇色，燕瓔珞也把腦袋探出來，向四處看。
“有人，我們想辦法撤離。”
天邊慢慢涌上來一些暗影，隨着太陽昇高，前方大路上似是被什麼東西攔住了，仔細看能發現那逆着光的是密集的人影。
“能在或蘭調出來這麼多人，看起來還是正規軍……”堇色臉上沒有血色，“是樓君炎。”
“出去不就是你的人嗎，沒有辦法衝出去嗎？”燕瓔珞皺眉問，她不理解堇色的嚴肅，不過是一堵人牆，還有什麼了不起的不成？
“那是皇家在或蘭駐紮的或蘭軍。”
慕之遙看燕瓔珞神情也有些僵硬，猛然想起了或蘭軍是個什麼東西。
不少年前，滄月和南冥的邊境摩擦還很激烈，滄月老國君曾經從京中調取了八萬精兵攻打或蘭，卻生生被或蘭邊境的一萬“守門人”殺了個片甲不留。
那時候或蘭軍就名聲在外，人人敬而遠之，新國君上位後權衡利弊，南冥和滄月的邊境摩擦也越來越小，或蘭也逐漸從軍事重鎮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的商業樞紐。
“王爺能調動或蘭軍？”燕瓔珞皺眉，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那是北辰王成了炎君之後的事情了。”堇色狀似輕鬆地笑笑，突然神情一凜，“坐好了！”
一道鞭子打在馬背上，馬兒受了驚往前狂奔。
“試試看，說不定他們是在虛張聲勢，演一出草木皆兵。”
到近處太陽已經升起了一半，幾人的神情越來越凝重，那是一堵實打實的人牆，威嚴的將士密集地站在一處，似乎連一隻狐狸都不能穿越過去。
“中間那人是王爺。”慕之遙看了一眼斷定道，把頭縮回馬車中。
“我們逃不掉的。”
燕瓔珞不說話，那是在默認，慕之遙笑了笑，“全怪我，要在或蘭留這麼久，真以爲他不會再來了，我命本如此。”
“勞煩你們跟在我身邊操心這麼久，到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罷就要翻身下車，她是打算一步一步走到樓君炎的跟前。
“等……等等！”
馬車中突然響起不知是誰小聲地組織，幾人原本凝重得很，這下全都愣在原地。
馬車座椅下居然探出了個圓滾滾的小腦袋，整個人爬出來，慕之遙才認出這人是阿鏡。
“你怎麼在這？快回家！”燕瓔珞掐住他的小臉蛋，咬牙切齒道，“這裏可不是小孩應該呆的地方。”
“不是的！”小孩漲紅了臉才說出來一句話，“我知道，哪裏能出去，如果王妃信阿鏡……就跟阿鏡走。”
京城鬧市，承運交易行二樓。
燕轍蹺腿躺在太師椅上，金絲楠木的桌子上懸着一隻鳥籠，鑲金的鳥籠裏卻站着一隻灰不拉幾的小雀子。
“燕公子大帥哥，燕公子真真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帥哥。燕公子大帥哥……”那隻蹦來蹦去的傻鳥正毫無意識地拍着下面人類的馬屁，一邊的火爐上還架着兩根紅薯玉米之類的東西，沉香木在爐臺裏燃燒，升起縹緲的青煙。
下面管賬的似乎是新來的，還能摸清楚燕公子的脾性，拿着一個下面人默認的賬單，上來耿直地問燕轍怎麼沒有批註送去哪，燕轍恨鐵不成鋼地接過來自己寫。
“請問，可是燕公子？”有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敲門，燕轍聽了一會，拌下座椅旁的扳手，於是程程震驚地看到眼前的門竟然自己緩緩打開了，裏面的人低頭不知道在幹什麼，總之沒有擡頭看她。
“誰？幹什麼來的？”燕轍將紙翻個面接着批註，沒有看眼前的人。
程程咬牙上前，把一封信放在了燕公子的面前，“有人讓我給公子一封信。”
燕公子卻沒有立刻看信，而是饒有興致地擡起頭看眼前人。
“你是樓君炎他們府上的人吧，本公子見過你。”
程程心口猛然一跳，她是沒有想到有人可以直呼樓君炎名諱，到底是北辰王，哪帶這樣說的。
“好，既然是夫人送來的，本王定然好好看看。”說完燕轍暴力地拆開信，把紙在眼前抖開，“公子敬起，喲，還挺有禮貌。”
程程見沒她的事，縮着脖子想要離開。
這裏太古怪了，這人也古怪，她不想再和這人一起待着。
“程程夫人是吧，你等等。”就當程程關門要離去，身後的人語氣突然收了那層玩世不恭，禮貌地叫住了她，“叫你送信的，是你們府上的白雪夫人？”
程程驚訝，她可是親眼看着白雪把這封信寫好撞進信封裏，從頭到尾都沒提一句白雪的名字，二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燕公子，打擾公務，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到了或蘭境內，若看不到公子對王妃的事出手，公子的妹妹可能會知道五年前的舊事一樁。”
五年前什麼舊事，程程這樣想着，燕公子已經疾步走出去，擦肩而過時輕聲道，“別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多謝。”
“雪山後居然還有密道？”燕瓔珞已近反覆震驚了好幾回。
這小孩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進了他們的馬車，說是要投奔王妃，小孩讓慕之遙跟着他走，燕瓔珞本想嘲諷一番，沒想到慕之遙這人居然想走不想就跟着小孩下了車。
“我孃親經常來雪山採藥，要說或蘭我肯定沒有瓔珞郡主熟悉，但山中可不一定。”小孩到了熟悉的地方眼睛都閃閃放光，這裏大概是他的小天地，蒼莽的或蘭山山腰，小孩靈活地爬來爬去，這裏的植被僅僅是一些光禿禿的葉子樹，幾日的大學植物們死的死傷的傷。
“就是這裏了，跟我來。”小孩扒開一片被雪覆蓋的藤蔓，裏面竟然現出另一出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