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還有一小段日子,慕之遙打算在王府過完節才走,王爺似乎不經常在府中,慕之遙也只是隱約知道樓君炎在忙什麼正事,其中還調動她的虎符,陳敬祕密和她說王爺是在忙練兵的事。

    雖然樓君炎在感情這總讓慕之遙恨不得一刀殺了這人算了,但是正事上總是很靠譜的。

    她便沒有問過樓君炎的事,心中也放心王爺不會做得太出格。

    陳敬也說王爺對弟兄們當成了一家人,相處間都沒有嫌隙,都很喜歡這個駙馬爺。

    “駙馬爺?”慕之遙好久沒聽到這種稱呼,不禁重複了一遍。

    陳敬看她想笑的樣子,卻正色道,“這有什麼好笑地,公主一日是我們滄月的公主,往後餘生,管他是北辰王還是炎君,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是滄月的駙馬。”

    慕之遙搖搖頭,他們正坐在偏院的前廳裏說話,窗子沒有關嚴實,絲絲縷縷的涼風被屋中的火爐蒸暖,慕之遙讓流螢爲香爐多加一爐香,瞬間塵睛的香氣四溢。

    陳敬來到南冥後做的是草藥生意,這些日子也做了不少南冥草藥的功課,他問道,“這不是塵睛嗎?”

    “塵睛?”慕之遙只是在醫術中看到過這種藥,可入藥,可作香料,只是她記憶中,那本老舊的藥書上,塵睛的記錄是很長的一大段,似乎有不少禁忌。

    “你還不知道吧。”慕之遙說,“本妃要離開王府了。”

    “王妃受欺負了嗎!”陳敬激動起來,“卑職早看出來了,王妃住的這不是偏院是什麼?王爺怎可以這樣對您!”

    慕之遙捏捏眉心,她就知道這事不好和他們說。

    “不行……卑職過幾日回滄月,一定要稟報給皇上他們!”陳敬猛地摔下杯子起身,杯中的水濺了出來,到處都是。

    “不要。”慕之遙擡頭對他說,很是沉靜溫和,“不需要的,就告訴他們,這些都是我的選擇,和君炎無關。”

    陳敬憋屈地坐了回去。

    自己國家公主千里迢迢嫁來南冥,居然過的是這樣委屈的日子,依他看還不如不過了。

    “知道了。”他還是覺得憋的難受,別過頭這樣說。

    “告訴本妃父皇,不要爲我的事太擔心了,本妃若是想回去一定會回去的。”慕之遙掏出一封信交給陳敬,“這是給父皇和我母妃的,他們看到會明白的。”

    現在給家裏那邊這樣說,也不知道父皇和皇兄那個樣子能不能接受。

    只希望母妃可以在一邊勸勸他們,如果是母妃的話,一定明白自己的選擇。

    堇色這次是揹着手,大搖大擺走進了王府裏。

    王帶幾個敢怒不敢言,樓君炎說王妃這幾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管她。

    於是堇色被青檸王帶幾個夾道歡迎進了王府中。

    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堇色甚至還湊到王帶跟前,驚訝道,“原來王帶大人模樣這麼俊俏,在下心中王帶大人一直是個胖河豚呢。”

    王帶皮笑肉不笑,“堇色大人也不賴。”

    堇色今天說是在給王妃幫忙的,把王府裏的行李送到找好的下家去,他輕車熟路推開別院的門,然後又挑眉看了不遠處的樓君炎一眼,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慕之遙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真正裝進行李的卻並不多,她看見堇色來,很是驚喜道,“他們見過你,應該沒有攔你吧。”

    堇色連忙擺擺手,“沒,王帶大人和青檸大人看見我可高興了。”

    慕之遙沒往心裏去,接着收拾起了東西。

    “這些。”堇色拿起牀邊的一個小燭臺,在眼前旋轉了一下,琉璃的燭臺流光溢彩,讓他覺得微微炫目,“都是王爺給夫人準備的嗎?”

    “是啊。”她進來的時候就有,這都是滄月常見的一些小玩意,但是在南冥並沒什麼人用。

    堇色將一把匕首在手裏翻轉,看那些署名都是驚天動地的大家的美人圖和字畫,嘖嘖稱奇。

    “這些人的畫可不是想得就得的。”堇色評價道。

    慕之遙對這些並沒有研究,只是覺得好看。

    堇色突然撈過來一個袋子,說,“夫人,這屋子裏面的東西都可以隨便拿吧。”

    “可以啊。”慕之遙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她只收了自己覺得有用的東西,沒用的一概沒有收。

    只見堇色把那些美人圖字畫一股腦塞進了包裹裏,還順手放了幾個精緻的手工藝品,完了滿意地拍拍手。

    慕之遙並不知道這有些什麼用,只當堇色格外喜歡這些字畫。

    入夜後,慕之遙躺在牀上,燈火黯淡,她只點了一根蠟燭,虛幻的光影掩映,她睜眼到半夜,終於意識到自己失眠了。

    明日就要啓程,大概是清晨,她不想被太多人看到。

    到底是離別,她現在心中才開始鈍痛,突然意識到自己一走可能就是一輩子。

    她和衣下牀,取過一個燭臺,推開臥房的門。

    外面月色隱在飄渺的雲層中,沒有星星,樹上積雪又厚了一層,仔細看才發現原來又在下雪。

    細雪簌簌地往下落,慕之遙回屋取了一把油紙傘,再回來時,發現外面居然站着一個人。

    樓君炎回望,那眼裏彷彿是料峭春寒,又如同是讓冬流融化溫軟春風。

    她牽過他的手,他說,“最後一次了。”

    什麼最後一次?還沒有等慕之遙想清楚,樓君炎把傘接過去,又緊了她的披風。

    還是那件狐裘大氅,她來南冥沒有帶其他的,於是樓君炎的這一件,秋日圍獵後給她披上去後,她就一直穿在身上。

    兩人不發一言地穿過別院,又踱步到政院,彷彿是某種心照不宣的約定,沒有人說話,一路上沒有人,那些守衛大概都被王爺叫走了,於是王府中只有他們兩人沉默地行走。

    “夫人睡不着?”牧歌憂心地把被子掖好,這麼晚了,夫人怎麼還這麼清醒,像是人們常說的失眠。

    “本妃只是突然在想,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襄陽看着窗外,如墨一般的漆黑天空,雪安靜地落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