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說的你哥是哪個？”嬋兒沒好氣地說。
“你不知道和我吵這麼久？”燕瓔珞不可置信道。
“也不聽聽你罵我什麼了！”
“燕公子燕轍，你不記得了？”
嬋兒聽了後，腦袋裏震驚了一會，好半天才想起來，“你是那個瓔珞郡主？”
燕瓔珞回過頭上下打量了嬋兒一眼，點了點頭。
“你可誤會了，我這人雖然葷素不忌，但是燕公子恕我無能，是從來沒有肖想過的。”
燕瓔珞滿臉不信，“我兄長分明送了你一條手環作了定情信物。”
嬋兒不知道爲何會有這種誤會，“那個啊……燕公子說，那個是要送給郡主的。”
四年前，嬋兒還在或蘭討生活，在一家酒樓裏賣唱，那時候唱的也是《江南引》。
她是南方女子，長相軟糯，言語間卻頗爲潑辣，和酒客們逗唱，很快便在或蘭出了名。
找上她的男子不計其數，那一陣子嬋兒也靠這些人很是過了一段好日子，後來不知怎的就連或蘭的燕公子也被她吸引去聽她唱歌，她那幾日用盡渾身解數，將渾身本領都使了出來，只爲求得燕公子青睞。
燕公子也上鉤了。
只是燕公子上的卻不是她下的鉤，他讓她做他的線人，專門去打探或蘭那些權貴們的小道信息。
嬋兒痛心疾首。
燕公子是個做大事的人，那之後沒多久就掌握了整個或蘭的經濟命脈，爲了感謝她，後來還特地請了一頓酒。
那都是後話。
她在給燕公子做線人那一年，還專門當了燕公子的情感顧問，每次和她見面都要說他家的妹妹。這個妹妹不是他的親妹妹，但是那上心程度只讓嬋兒酸得牙疼。
她常常想若是自己也有燕轍這樣的兄長，也能過得和燕瓔珞一樣好，不會比那些富家小姐差。可她生來就是簡家鎮一個漁民的女兒，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她離開燕公子後地位節節攀升，權貴少爺們紛紛來和她攀關係，甚至後來還被四皇子看上，金屋藏嬌。
燕瓔珞看見這人眼神突然深沉了許多，也不是平時嬌俏小姐的樣子了，嘆了口氣問，“燕公子現在如何了？”
“兄長最近很好，你看你！果然還是賊心不死吧，你放心，有我燕瓔珞在一天，就不會……”、
“我對燕公子沒有那份心的，我也沒有那福分。”
嬋兒態度忽然這麼好，讓幾人都不太適應。
燕瓔珞本來就在生自己兄長的氣，現在無論怎麼想都不能安下心來，只作了個鬼臉跑去樓上。
“嬋兒姑娘也與燕公子相識？”慕之遙問她道。
“四年前的事了，只是……”嬋兒表情突然很奇怪，她道，“燕公子這麼多年還未曾娶妻？”
小眉之前聽慕之遙說燕公子不出幾天就會來，可是這一次燕瓔珞在他們胭脂鋪過了幾天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不過鋪子開業在即，有人幫忙也不是件壞事，燕瓔珞幹細活雖然不拿手，做一些體力活，比如說幫忙採花磨粉，做起來卻效率極高。
小眉笑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商品已經準備好，嬋兒這幾天在酒樓裏不知給胭脂鋪打了多少廣告，謝光也和自己的狐朋狗友說了個遍，現在只怕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城東要開一家十里胭脂鋪。
慕之遙決定那天還是不出現比較好，畢竟自己之前是北辰王府的人，被認出來也不好，之前的王妃現在在歪頭拋頭露面賣胭脂，也不利於王府的名聲。
燕瓔珞隨意慣了，倒是不在意這些，還憤恨地說那樣最好。
開業前一晚，幾人在胭脂鋪的後院小小的慶祝了一番。
石頭圓桌上剛好坐六個人，慕之遙和小眉請了常來胭脂鋪幫忙的謝光和嬋兒來，鬼魅也湊在一塊，慕之遙解釋他是胭脂鋪的大股東，燕瓔珞則自告奮勇幫忙上菜。
初春夜裏天氣剛好，不冷也不熱，弦月如勾，在雪白的梨花裏輕移，幾人端起果酒，在半空中碰了一個杯，歡呼了一聲，“開業大吉！”
慕之遙喝着果酒也覺得有些微醺，月亮中天時，流螢爲慕之遙披上了一件外衣，生怕夫人凍着。
“流螢，我總覺得，離開王府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了。”
流螢知道她已經有些醉了，溫柔的說，“夫人開心纔是最好的，我是不在意夫人究竟是什麼王妃還是公主呢。”
“我曾經想，就這樣過簡簡單單的生活再好不過了，交一兩個好友，有自己的一門活計，不用喝瓊漿玉露，也能過得開開心心。”
“夫人現在開心嗎？”
慕之遙點點頭，仰頭望着月亮，眼裏閃現一絲晶瑩的水色，“但是我總覺得自己缺了什麼。”
嬋兒和燕瓔珞還是吵吵嚷嚷的，總是針尖對麥芒的樣子，誰也不服誰，謝光又喝多了，扒在一旁鬼魅身上嘟囔，“小美人兒……”
小眉很滿足地端着一杯熱茶，眉眼彎彎地看着眼前的一羣人，他湊到慕之遙耳邊對她說，“夫人，是您讓這麼多人湊在一起。”
慕之遙心底原來的情緒突然翻涌起來，那個從來交不到朋友，又胖又孤獨的小女孩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滿足感，說她很喜歡這樣。
鬼魅耐心地把八爪魚一樣的謝光往身下扒拉，突然察覺到身後的視線，放下手中的筷子，回頭看了一眼低矮的屋頂。
一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大概是也一時到自己被人看見了，那人翻身跳下了屋頂。
慕之遙隨着鬼魅的眼神看了一眼屋頂，什麼也沒有看到，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嗎？”
鬼魅輕鬆地笑着說，“沒什麼。”
青檸站在屋檐下，好久才緩過神來。